文學的世界,是一個異彩紛呈的形象世界。文學之所以成為文學,首先是以感性形象的方式,來呈現(xiàn)作家對世界的觀照、理解、體驗和感受,以此引發(fā)讀者閱讀的興趣。高爾基說:“在詩篇中,在詩句中,占首要地位的必須是形象。”這里的詩可以泛指文學。
我國杰出的戲劇大師曹禺先生的處女作、亦是其一鳴驚人的成名作《雷雨》成功塑造了眾多人物形象,其中最獨特最耀眼的便是“雷雨式”的悲劇女人——繁漪。她的悲劇靈魂中響徹著受到五四個性解放思想影響下的一代婦女的抗議與追求的呼聲。從其命運看,她是個受害者。她曾經(jīng)受到過新思想的影響,追求過獨立的個性,渴望過美好的人生,充滿生命的熱情,但命運卻把她拋到了周家這口“殘酷的井里”,她逐漸被折磨成一個“石頭樣的人”。她不但沒有得到愛情,也從未得到過起碼的人的自由和尊嚴。作者對她充滿理解和同情,賦予她反抗的性格。作為一個追求自由的女性,她在家庭生活中陷入了周樸園的精神折磨與壓抑的悲劇,周萍背棄愛情的行徑,又使她在愛情追求中遭受拋棄,陷入絕望的悲劇。她不顧人倫地愛上了周萍,這是畸形而變態(tài)的“愛”,但她卻死死抓住不放。周萍的自私、虛偽和怯懦讓她看不起,然而這“愛”又成為她生命中最有意義的事:這既是她自身存在的價值的體現(xiàn),是對周樸園的瘋狂報復,也是對命運唯一有效的抗爭。在“最殘酷的愛和最不忍的恨”的交織中,愛變成恨,倔強變成瘋狂。她絕望中的抗爭,充滿著一個被壓迫女性的血淚控訴,表現(xiàn)出對封建勢力及其道德觀念的勇敢蔑視與反叛。
繁漪的叛逆性格與命運是五四運動后無數(shù)叛逆女性的縮影,在一定程度上能夠代表五四運動后的先驅女性。雖然她最后還是不能沖破那間令人窒息的“鐵屋子”,還是沒有得到美滿的愛情,甚至失去了之前貌似安逸的生活,但可以肯定的是,繁漪以及和她類似的人的抗爭撼動了“鐵屋子”的根基,喚醒了更多尚處在迷茫與懵懂中的人。所以,繁漪形象的意義不僅在于對20世紀30年代中國女性的藝術反映,還在于她在世界文學人物畫廊中的重要作用,具有美學與社會學的雙重意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