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華燈初上,吳志明在大學校園里第一食堂吃完飯后匆匆走回宿舍。一路上人來人往,吳志明看到了幾個同學和老鄉(xiāng),和他們打了招呼。吳志明問他們都去干嘛呢?有給他說去教學樓上自習的,有給他說去圖書館看書的,還有給他笑笑并不回答的。碰到了一對正向校外走去的情侶,男的是他同學,女的不知是哪個院系的。他目前單身一人,曾經(jīng)努力尋找女朋友,找了幾次都沒有結(jié)果,對情侶不免有些嫉妒,還有些鄙視。他看不慣一些情侶若無其事地在大街上擁抱接吻,他常常對舍友們說談了女朋友有多不好,花錢又影響學習,這女朋友天天纏著你,沒有自由也煩人。
他就裝作沒有看見他的同學,若無其事地走過去,心里想:他們是不是又要去校外開房了。校外有不少農(nóng)民將一排排的民房改裝成小旅館,出租給開房的情侶。
起了一陣風,夾著細沙,吹得吳志明睜不開眼。風停后,他感覺眼里進了沙,拼命揉眼睛,趕緊跑回宿舍拿鏡子照照。
推開宿舍門,砰的一聲,驚得坐在電腦桌前打字的徐華回過頭去看他,說,你的眼睛怎么了?進了沙子,他說。他拿起書桌上的小鏡子照照,眼睛是又紅又濕。眨了幾下眼,沙子感覺不到了,眼睛有些癢。
吳志明問徐華在電腦上打什么材料,徐華說端午節(jié)快到了,輔導(dǎo)員叫他做個活動方案。吳志明說應(yīng)該應(yīng)該,誰叫你是班長呢。吳志明去看徐華打的活動方案,看到有三四頁紙,就說啥活動方案,忒復(fù)雜的,不就是發(fā)幾個粽子嘛。徐華說這次整點特別的。吳志明說怎么個特別?徐華說保密,端午節(jié)你就知道了。這當中,梁有斌抱了幾本書進來了,吳志明問他干嘛去了,梁有斌說去圖書館借了幾本書,吳志明就去拿他借的書來看看,有什么《君主論》、《太陽城》、《人類理解研究》,吳志明將書一股腦塞給梁有斌,鄙夷地說這些啥書啊,你怎么借些這樣的書?梁有斌給他笑笑,并不回答。
徐華將打好的材料保存,把電腦一關(guān),吳志明聽到關(guān)機的聲音,剛想說關(guān)機干嘛,給我用啊,徐華就說走,一起吃飯去。吳志明和梁有斌都說吃過了,徐華就說那咱出去整點小酒喝喝。梁有斌說他不會喝酒,吳志明就說班長叫你去你不去?又說班長你請客?徐華說我請客。
二
他們是坐在大學校園里欣榮超市門口的一張桌子旁。校園里有三個超市,這個超市位置較偏,為了提高學生流量,在門口的一片空地上擺了十幾張桌椅,還在一面墻上裝了電視,供學生喝酒聊天?墒翘觳凰烊嗽,還是競爭不過其他的超市,擺上的桌椅空置率很高,電視就常常關(guān)著,成了擺設(shè)。
他們起先是坐在靠外,方便觀察街上的美女,風一陣一陣的,吹得難受,他們就移到靠內(nèi)的位置。徐華說你們?nèi)コ匈I點東西,我先去吃個蓋澆飯。吳志明說嘿,說好你請客的?徐華說你們先買我來付錢。
他們坐著用紙杯喝啤酒,伴著花生之類的雜食。才兩杯啤酒下肚,梁有斌的臉就成紅蘋果了。吳志明笑著打趣說:老梁,你的酒量真差,以后要經(jīng)常鍛煉鍛煉。
梁有斌說:還鍛煉呢?我現(xiàn)在頭都暈了。
徐華說:你是得鍛煉鍛煉,要不以后畢業(yè)了在社會上沒法混。
梁有斌聽了無動于衷。吳志明說:班長說的話你不聽?
梁有斌說:我聽,我聽。頭點得跟雞啄米似的。
這當中,染了一頭黃發(fā)的劉阿輝從街上向他們走來,他剛從校外網(wǎng)吧回來,路過欣榮超市要走回宿舍去。吳志明叫住他說:老劉,這幾天去哪了?你怎么不回宿舍啊?
劉阿輝站住說:你們?nèi)嗽趺丛谶@,這日子過得挺瀟灑。我要回宿舍去睡覺了,在網(wǎng)吧連續(xù)作戰(zhàn)了三天三夜,受不了了。
徐華拍拍身旁的一張空椅子說:來,坐下喝兩杯。
劉阿輝坐下后,咕嚕咕嚕地很快將一瓶啤酒下肚。吳志明說:好酒量,真是好酒量!老梁,你要好好學學老劉,喝酒跟喝水似的。梁有斌笑笑說:學他?天天泡在網(wǎng)吧?徐華說:看看老劉的臉,一看就是從網(wǎng)吧出來的,跟抹了一層油似的。劉阿輝說:好啦,我要走了,真想好好睡個一天一夜。
站起來就想走,吳志明揶揄他說:老劉,怎么?今晚不去包夜了?
劉阿輝說:太累了,包不動了。
吳志明鼓動他說:去包夜嘛,我陪你去。
劉阿輝剛走幾步,又站住說:不如我們宿舍四個一起去,大家一起玩游戲嘛,熱鬧。
徐華說:一天到晚就知道包夜,有沒有出息?
劉阿輝說:要不我請客,怎么樣?
吳志明煽風點火:去啊,去啊,老劉請客呢。
徐華說:不去不去,宿舍里有電腦嘛,還要跑到網(wǎng)吧里浪費錢。
劉阿輝說:你們不懂,網(wǎng)吧里有氣氛。
徐華說:你天天去網(wǎng)吧,課也不去上,要掛科。
劉阿輝說:掛不了,期末把老師劃的重點拿來背背就過關(guān)了。吳志明天天去上課,期末排名也沒比我高多少。
吳志明說:我也沒天天去上課,偶爾才去嘛。我們學的這個專業(yè)沒啥意思,我都不愛學,老師上課就會照本宣科,上不上也一樣。
梁有斌說:就是這樣,國際政治專業(yè),將來能做什么呢?
劉阿輝見叫不動他們就獨自回宿舍了,梁有斌站起來也想走,徐華叫住他說:干啥呢?干啥呢?
梁有斌說:我也回宿舍去。
吳志明說:再坐一會兒,我們一起回去。
梁有斌說:我頭暈。
徐華說:那你少喝點酒,坐下來聊聊天。
梁有斌說:聊啥呢?
吳志明說:聊聊專業(yè),我們學的這個專業(yè)將來能干啥呢?
梁有斌說:我也想不出能干啥。
吳志明說:畢業(yè)等于失業(yè)啊。
徐華說:所以我準備轉(zhuǎn)專業(yè)了,轉(zhuǎn)到文學院漢語言文學專業(yè)。驚得吳志明和梁有斌一時說不出話來。
徐華說:手續(xù)已經(jīng)辦得差不多了,下學期我就轉(zhuǎn)到文學院了。
吳志明說:以前沒聽你說過要轉(zhuǎn)專業(yè)啊。
徐華說:事情還沒定下來嘛,怎么能隨便亂說。
吳志明說:現(xiàn)在定下來啦?
徐華點點頭:差不多定下來了。
吳志明說:為什么要轉(zhuǎn)去文學院呢?
徐華說:我喜歡文學,而且這個專業(yè)就業(yè)率還不錯。
吳志明對梁有斌說:我們也申請轉(zhuǎn)專業(yè)。
徐華說:你們轉(zhuǎn)不了,轉(zhuǎn)專業(yè)條件很多,成績排名要在班級前20%,轉(zhuǎn)入的院系要同意接收。
吳志明說:狗日的,應(yīng)該是班級后20%才對嘛,才能證明確實不想學這個專業(yè),才需要轉(zhuǎn)專業(yè)。
三
第二天早上六點多梁有斌就起床了,其他三人還在睡覺。樓道里空蕩蕩的,水房里也只有一個人在洗漱。他去了體育場學院簽到處簽到,還幫吳志明、劉阿輝和一個同學簽到。簽完后,他在體育場慢跑三圈,跟隨著一群不認識的同學跑步?诶锖舫龅臒釟,在清涼的空氣下變成白色水氣。而后,他走出體育場,來到食堂旁一個熟悉的角落,拿出耳機來練習英語聽力,他正備考英語六級。
七點多鐘,梁有斌去食堂吃了早餐,返回宿舍。吳志明和劉阿輝還在睡覺。他打開筆記本電腦上了一會兒網(wǎng)。八點多鐘時,他就去推醒吳志明告訴他該去上課了。吳志明揉揉眼睛,翻了個身,問他今天上什么課?梁有斌說:前兩節(jié)是《當代國際關(guān)系》,后兩節(jié)是《近現(xiàn)代中國外交》。吳志明抱怨說:狗日的,一個上午上四節(jié)課。梁有斌說:下午就沒課啦。吳志明說:我去上后兩節(jié)課。梁有斌說:前兩節(jié)課經(jīng)常點名呢。吳志明說:你幫我應(yīng)付一下。就又翻個身,面向墻的方向,再不理梁有斌了。
梁有斌坐在教室里,看到教室里坐著近三分之二的同學,心想:媽了個×,以后再不叫吳志明起床了,老是叫我替他點名。教《當代國際關(guān)系》的是一個才教了兩年書的年輕老師,他老是在課堂上抱怨工資低,只夠養(yǎng)活自己,又看到很多同學不來上他的課,就經(jīng)常點名,有時還在課堂上臨時布置作業(yè)當場上交。他時不時對大家說:平時成績占到期末成績的40%,期末考試成績只占60%?恐@樣的方法,來上課的同學才不至于少得離譜。
他點名時異常嚴厲,常常點一個名,要抬頭循聲去看一眼被點名的同學,以防有同學替名。上他的課,大部分同學都昏昏欲睡,教室里鴉雀無聲,死氣沉沉。不少同學就在課堂上做其他事,玩手機的,看課外書的,在教室后排趴著睡覺的,不一而足。直到點名的時候,老師高聲說:現(xiàn)在點個名。大家才像剛睡醒似的立即精神起來。等到自己的名字被點過了,才感到一絲興奮,仿佛是:這堂課沒來白來。仿佛上課的目的只是為了點名。
可是直到兩節(jié)課結(jié)束了,教《當代國際關(guān)系》的年輕老師都沒有點名。害得梁有斌白白想了幾種幫吳志明點名的方法,連課也沒大注意聽。后兩節(jié)上《近現(xiàn)代中國外交》課的時候,吳志明來了,坐到了梁有斌的身邊。吳志明說:替我點名啦?梁有斌說:老師沒點名。
教《近現(xiàn)代中國外交》的是位快退休的老師,由于教書多年,教學內(nèi)容爛熟于心,授課經(jīng)驗豐富,在課堂上常常講自己的專業(yè)課心得,大家普遍比較認可?墒撬麑W校的職稱評聘制度不滿,快到退休年紀了,還是講師,比他年輕得多的都已經(jīng)是副教授、教授了。他在課堂上就抨擊教師職稱評聘制度,同學們都愛聽這個,覺得新奇,他一說到教師職稱改革問題,同學們立即精神百倍。他還抨擊學校、學院的有關(guān)制度,就說這個點名吧,他說他不愛點名,學生有學生的自由,課上得好自然學生都會來,不愛上課的可以去學他們認為感興趣的東西?墒撬辉購娬{(diào),上課期間不能睡覺,睡覺是對老師尊嚴的損害。偏偏就有兩個同學坐在后排睡覺,還坐在一起。老師就發(fā)火了,慷慨激昂地訓(xùn)斥了一通,叫他們要睡回宿舍睡,還睡得舒服,然后說:我是不愛點名的,但是既然學校有規(guī)定,我們也應(yīng)該遵守,等一下我們就點個名,由班長來點名。
不少同學悄悄地給沒來上課的同學打電話了,低下頭去用手掩嘴悄聲說:老師點名啦,老師點名啦。梁有斌想:要不要替老劉點名?墒怯窒耄盒烊A知道老劉沒來,會不會裝作不點他的名?墒切烊A點名時還是點了劉阿輝的名,并且念了三聲,還左看右看,確定人沒來后才在點名冊上做了標記。
四
下午1點多時,他們才吃了午飯回到宿舍。劉阿輝還在睡覺,睡得像頭死豬似的,還打呼嚕。吳志明用筆記本電腦上網(wǎng),梁有斌坐在書桌旁看書,看的是馬基雅維利的《君主論》?粗粗涂床幌氯チ,抱怨說劉阿輝打呼嚕像打雷似的。吳志明就朝劉阿輝喊:老劉,老劉,該起床了,包夜去了。劉阿輝沒有反應(yīng)。吳志明就給梁有斌說,老劉忒能睡的。梁有斌說,可不是嗎?又看看時間說,我從來沒有睡到這個時候過。吳志明就給梁有斌說他和劉阿輝比睡覺的事。吳志明說有一段時間他也愛睡懶覺,但是每次還是比劉阿輝起得早,他不甘心,每次醒過來后就故意不起床,賴在床上,不知不覺就又睡了一覺,醒過來后,劉阿輝還是沒起床,他就等在床上,等了好久等不下去了,肚子也餓得咕咕叫,不得不起了床。去外面吃完飯回到宿舍來一看,劉阿輝還睡得跟頭死豬似的。吳志明說他徹底認輸了,他實在沒那個睡覺的天賦。梁有斌聽了咯咯笑。
正說笑間,劉阿輝就醒過來了。啊的一聲雙手從被窩里伸出來指向天花板,伸了個懶腰,說餓死我了。吳志明說,你也知道餓啊。劉阿輝說,從昨天傍晚到現(xiàn)在還沒吃東西,當然餓啦。吳志明問他昨天傍晚什么時候睡的,要給他數(shù)數(shù)睡了幾個小時。劉阿輝含含糊糊說不清楚。
劉阿輝吃了午飯回到宿舍后,搬了把椅子坐在吳志明身邊看吳志明在QQ游戲里下軍旗,用手指指點點,給吳志明出主意。兩個人意見不統(tǒng)一就爭論起來,吳志明偏按自己的思路和推斷來下,一旦吃了虧,劉阿輝就譏諷他,說看吧我早猜到會這樣。吳志明說你行你行按你的來,吃了虧后吳志明也譏諷他,說早說過你不行的,看看。兩個人就又爭論起來。梁有斌剛睡下,打算睡個午覺后去圖書館看書,被吵得睡不著,要求他們說話聲音小一點。剛安靜了一會兒,吵鬧聲又響起來了。梁有斌干脆不睡覺了,要起床去圖書館看書。
吳志明說:咋了,吵著你了?
梁有斌說:算了算了,不睡了,去圖書館。
吳志明說:你天天都去圖書館做些啥?
梁有斌說:看書。
吳志明說:看什么書,與專業(yè)有關(guān)的書嗎?
梁有斌說:不是,我主要看哲學方面的書。
吳志明說:哦,你想成為哲學家啊。
梁有斌說:也就隨便看看,個人愛好。又說,你們也去嗎?徐華下午在圖書館勤工儉學呢。
吳志明說:好吧,我也去,借點書來看,最近太無聊了。
劉阿輝馬上附和說:我也去啊,這個學期還沒去過圖書館呢。
路過一個泥土地的小操場,一群人在踢足球。又路過一個禮堂,門前擺著一塊告示牌,說有某某人于某時來這里做演講。隨后他們?nèi)俗哌M圖書館一樓大廳,兩旁有自習室,稀稀拉拉地坐著些人。二樓是圖書室,擺著一排排的架子,架子從上至下隔成好幾層,每一層都擺著書。架子旁有一些桌椅,供學生坐著看書。掃了一眼,就看到徐華推著個小車,車上放著些書,是學生們借完還回來的,他要將書一一歸類放好。
吳志明說:這么多書架,這么多書,怎么找想看的?
梁有斌說:你想找什么樣的書?
吳志明說:找點武俠小說來看看。
梁有斌說:每個書架前都有貼一張紙,上面有標明這個書架都有些什么類型的書。
吳志明說:那我去找找。
梁有斌說:老劉呢,你想看什么書?
劉阿輝說:你忙你的,我隨便轉(zhuǎn)轉(zhuǎn)。
梁有斌到了熟悉的書架前,那個書架全是關(guān)于哲學和社會學的書籍,很多哲學書是商務(wù)印書館出版的。梁有斌拿了本奧古斯丁的《論原罪與恩典》到旁邊的桌椅上坐著看。剛坐下就注意到不遠處也坐著一個人,理個平頭,胡須密密匝匝的繞嘴唇一圈,邊翻書邊拿支筆在筆記本上記錄。他認識那個同學,那個同學是同一級學漢語言文學專業(yè)的,卻不喜歡這個專業(yè),反而對哲學感興趣。他和梁有斌志趣相投,常常到這里來找哲學書看,相遇一次、兩次、多次后就交談起來,大有相見恨晚之感。第一次交談雙方都有所保留,話說不開,就互留了電話號碼。后來他們經(jīng)常電話聯(lián)系,在圖書館在教學樓在小花園在街邊的長椅上,到食堂吃飯時,到球場打籃球時,互相交流對哲學對這個世界的看法和哲學家們的觀點。他對梁有斌說,他經(jīng)常去旁聽哲學專業(yè)課,也相邀梁有斌去旁聽了幾次,他打算畢業(yè)后考哲學專業(yè)的研究生。梁有斌說他并不打算考研,對哲學只是當個業(yè)余愛好看待。
梁有斌走過去和他打了聲招呼,就返回原位看書。才看了十幾分鐘,徐華推著小車隆隆地走過來了。徐華說:老梁,又在這里看書。苛河斜笳f:是啊。看到他的推車上放著一排的書,大概有百把本,就問他這么多書都要放回原位得多久?徐華說,用不了多久。他對書的分類已經(jīng)非常熟悉了。
梁有斌說:你下學期就轉(zhuǎn)到文學院了,那里有一個文學院的同學,你要不要過去和他聊聊。
徐華朝那邊看看說:不用了,沒什么好聊的。停了一下又說:你看書吧,我先把這些書放回原位。
梁有斌看書看了一會兒,吳志明和劉阿輝走過來了,他們手里已經(jīng)拿了三四本書,準備回去了,問梁有斌是不是一起回去。梁有斌問他們看到徐華沒?他們說沒看到。梁有斌就告訴他們徐華在那邊放書呢,還用手指指。他們?nèi)司鸵黄鹑ズ托烊A告別。
回去的路上,梁有斌問吳志明都借了些什么書?吳志明說借了本蕭逸的《甘十九妹》、臥龍生的《金劍雕翎》、古龍的《蕭十一郎》。梁有斌又問劉阿輝借了些什么書,劉阿輝說胡亂借了些。吳志明就說劉阿輝肯定借了些見不得人的書,不敢告訴他。梁有斌說圖書館哪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書。吳志明就趁劉阿輝不備,搶了他的書拿著跑,跑了一陣回頭看,劉阿輝并沒有追過來。吳志明停下來看劉阿輝借的書,對梁有斌說老劉借了本《中國古代性文化》。又不屑地說,這是本啥書嘛,破破爛爛的,都被人翻爛了。
五
先是徐華斷斷續(xù)續(xù)地曠了些課,后來是連續(xù)一個星期都沒去上課,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宿舍里上網(wǎng)。起先宿舍其他三人也沒在意,誰沒有曠過課呢,偶爾曠課一兩次再正常不過了,劉阿輝還經(jīng)常曠課呢,晚上就經(jīng)常去網(wǎng)吧包夜,白天就在宿舍里睡覺。
直到徐華連續(xù)兩天沒去上課了,梁有斌才覺察到一點異樣,半帶著開玩笑的口吻問徐華怎么沒去上課?那時徐華正專注地上網(wǎng),也不答話,梁有斌也就沒有再問。徐華曠課到第四天的時候,剛好那天上午上《當代國際關(guān)系》,老師是經(jīng)常點名的,那天就點了名。點到徐華的名字,沒人應(yīng)答,就問說徐華不是班長么,怎么帶頭不來上課?沒有同學敢應(yīng)聲,老師就要求和他一個宿舍的同學回去告訴他,要他下個星期上課時作解釋。
梁有斌上完課回到宿舍,看到徐華正悠閑地在QQ游戲里下五子棋,又氣又好笑地對徐華說老師上課點名了。徐華一聽就下錯了一步棋,罵了聲他媽的。梁有斌又告訴他老師要他下星期上課時作出解釋。徐華棋還沒下完,干脆脫了鞋到床上睡覺去了。梁有斌就坐在電腦前接著下,連續(xù)下了三盤都輸了,氣得咬牙切齒,把電腦一關(guān)也上床午睡去了。
當晚,徐華沒有在宿舍睡覺。宿舍里只有吳志明和梁有斌兩個人。剛一熄燈,吳志明就說徐華怎么還沒回來?梁有斌說徐華這些天神色不對。吳志明問哪里不對。梁有斌說這些天徐華都沒去上課。吳志明說他也注意到了。吳志明還說前天他用徐華的洗衣粉洗衣服,和徐華差點吵起來了。梁有斌問怎么回事?吳志明說他以前也用徐華的洗衣粉洗衣服,都沒事,偏偏前天用了,徐華就不高興,說我怎么用他的洗衣粉?我就說一個宿舍的用一點洗衣粉怎么了?徐華當場就不高興。
梁有斌猜想徐華會不會是談戀愛了,沒談成,被打擊了。吳志明說有這種可能。梁有斌就讓吳志明猜徐華晚上去干什么了,要和他賭十塊錢,賠率1賠3。吳志明猜徐華晚上和老劉包夜去了。梁有斌哈哈地笑,說吳志明輸定了。
第二天早上八點多,劉阿輝帶著滿面油光回到了宿舍。梁有斌正坐在書桌前看書,吳志明還在睡覺。劉阿輝正要上床睡覺,梁有斌問他昨晚是不是包夜去了?劉阿輝說是啊,這還要問。梁有斌還要問徐華是不是和他一塊去了,想想又覺得沒有可能,便沒有問。沒想到劉阿輝主動說徐華昨晚也去包夜了,和他在一起。梁有斌說,這不可能吧?劉阿輝說騙你干嘛,還是徐華主動打電話給他要和他一起去包夜的。這時吳志明醒過來了,也聽到劉阿輝說徐華和他包夜去了,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對梁有斌說我猜對了,付錢,三十塊。
梁有斌想了想,覺得是吳志明昨晚發(fā)短信給劉阿輝,兩人合伙騙他的。吳志明說他昨晚根本沒發(fā)短信,等到徐華回來就真相大白了,還問劉阿輝,徐華怎么沒有一起回來?劉阿輝說徐華太強悍了,比他還強,他包完夜就受不了了,要回來睡覺,徐華包完夜還要包早場,指不定什么時候能回來。梁有斌聽了很疑惑,劉阿輝還一個勁的強調(diào)徐華太強悍了,如果早知道徐華這么強悍就應(yīng)該早拉他去包夜。
徐華是下午一點多回到宿舍的,那個時候吳志明在外面商店里買東西,梁有斌在午睡,劉阿輝也在睡覺。徐華感覺自己腦袋昏昏沉沉的,四肢無力,一屁股坐在床上,把兩只鞋子一蹬,連衣服也沒脫就睡下去了。
晚上的時候,徐華醒過來了。看到宿舍里只有劉阿輝一個人,在彈吉他。徐華默默地聽了一會兒,然后說彈得還不錯。劉阿輝停下來說,老徐,醒過來啦,昨晚是第一次包夜吧?你太強悍了,第一次就這么強悍,包完夜接著包早場。徐華說,睡了一覺,現(xiàn)在精神好多了。劉阿輝說,怎么樣,晚上繼續(xù)?徐華說太累了,不想去了。劉阿輝說,真掃興,我在宿舍里專門等你的,你竟然不去了。
過了一會兒,吳志明和梁有斌回來了。他們一起去打完羽毛球回來。一進門看到徐華,吳志明就說,班長,昨晚你干啥去了?梁有斌說,不要騙我啊,你昨晚不會去包夜去了吧?徐華說,是包夜去了。
吳志明在梁有斌肩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哈哈大笑起來。劉阿輝問,你笑個啥呢?吳志明說,老梁輸給我三十塊錢。劉阿輝問怎么回事,吳志明就把經(jīng)過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梁有斌在一旁感嘆說,跟你賭了這么多次,還是第一次輸給你。
梁有斌問徐華怎么去包夜了?吳志明也說班長竟然去包夜了,也覺得不可思議。梁有斌就問吳志明是不是知道徐華去包夜了,才跟他打的賭。吳志明說他是胡亂猜的。梁有斌說這是踩了狗屎運了。
徐華垂頭喪氣地說上個星期輔導(dǎo)員找過他,告訴他轉(zhuǎn)不了專業(yè)了,原因是原來給他的轉(zhuǎn)專業(yè)名額給院里的其他人了。吳志明聽了憤憤地說,誰這么囂張,敢來和班長搶名額?梁有斌和劉阿輝把頭湊到徐華身邊,也想知道。
徐華說,不說了,不說了,說了也沒用。吳志明說,班長你就說嘛,說了我們幫你去修理他。梁有斌和劉阿輝在一旁點頭表示贊同。徐華說,給別人就給別人吧,其實也沒什么,下學期我也不想再當班長了,把位置讓給其他人。
吳志明說,你不說我們遲早也會知道的,轉(zhuǎn)專業(yè)的就那么兩三個人,到時一問就知道了。說完又看著梁有斌要他給三十塊錢。梁有斌說,你還真要啊?吳志明說,愿賭服輸嘛。梁有斌說,以前你也賴過好幾次,這次就算扯平了。吳志明說,那怎么行?我輸給你多少回了,你好不容易才輸我一回。吳志明堅持要梁有斌給錢,梁有斌在一旁推脫。吳志明說,你這人怎么這樣,現(xiàn)在不給也行,總之你欠我三十塊錢。
劉阿輝說,人家班長正難受著呢,你們倒好,計較起三十塊錢來了。吳志明說,你是有錢人嘛,當然不在乎這點錢,你這個學期包夜都花了幾百塊了吧。劉阿輝說,說到包夜,我又心癢了,不如今天大家一起去,我請客。吳志明說,好啊,你請客我就去,你請多少回我就去多少回呢,看你有多少錢來請。
劉阿輝笑了,又問徐華去不去?徐華說,去吧去吧,大家一起去。梁有斌不同意,說包夜太累了,再說也沒意思,在宿舍一樣可以上網(wǎng)嘛,在網(wǎng)吧里能干的,在宿舍里一樣能干。吳志明抱怨說,你這人咋這樣呢?人家班長現(xiàn)在不開心,你就不能陪陪人家。
梁有斌說,好吧,好吧。吳志明說,這才像話嘛。梁有斌又說,那你把我那三十塊錢免了。吳志明說,免了,免了,不就三十塊錢么。
六
第二天宿舍四人同時睡到下午兩三點才醒來。傍晚的時候,徐華在宿舍里說,感謝兄弟們昨晚陪我玩。吳志明說,這是哪的話,大家互相幫助嘛。又悄聲說,班長,我以后可不可以繼續(xù)用你的洗衣粉?徐華笑了,說,用吧,用吧,這有什么。劉阿輝說,昨晚和班長開黑玩軍旗太爽了,要不今晚繼續(xù)去?梁有斌哼一聲說,你就知道包夜,你這大學都學了些啥嗎?劉阿輝說,啥也沒學。吳志明說,學了也沒用,就算讓你保研了又怎么樣呢?將來也不好找工作。梁有斌說,那就破罐破摔啦?吳志明說,那你說怎么辦吧?梁有斌說,學學我們班長嘛。劉阿輝說,學他轉(zhuǎn)專業(yè)啊?吳志明和梁有斌就一起去看劉阿輝。劉阿輝說,好吧,算我沒說。
吳志明說,班長,你也不要憂愁啦,轉(zhuǎn)不了專業(yè)還可以考研不是?梁有斌說,是啊,現(xiàn)在很多人都跨專業(yè)考研的。徐華說,好吧,聽兄弟們的,就考研吧。
當晚,劉阿輝沒有去包夜,四人在宿舍里暢談,都覺得應(yīng)該好好利用大學時光,做些事情。梁有斌對劉阿輝說,老劉啊,你不應(yīng)該經(jīng)常去包夜,太不思進取了。吳志明則勸梁有斌,既然那么喜歡哲學,何不考個研究生。梁有斌說他家里窮,想早一點出來工作賺錢。四個人討論的結(jié)果是由徐華制定了一個舍規(guī)來約束大家。舍規(guī)上要求早上七點要起床,有課一起去上,電腦不能用來打網(wǎng)游,晚上不準出去包夜,地板一星期要拖一次,宿舍里不能吸煙,每個人輪流每天打開水,還特別提到了吳志明的四級沒過,其他三人要幫助他。
徐華制定好舍規(guī)后去打印店打印了一張,貼在宿舍門上。沒過幾天就出現(xiàn)問題了,劉阿輝倒是沒去包夜,可是七點鐘起不來床,叫他幾聲,推他幾下,他哼哼兩聲又呼呼睡去了。再就是每天輪流打開水,沒輪幾天就不知道輪到誰了。吳志明說,不要舍規(guī)算了,該咋樣就咋樣。有一天半夜的時候,梁有斌聽到有人拿拳頭打墻壁的聲音,像從上鋪傳來的,上鋪睡著徐華。梁有斌一嚇,立即清醒了,聲音聽得真切,梁有斌就小聲說,班長你還沒睡。縿傉f完,聲音就沒了。
上《當代國際關(guān)系》的時候,老師說到了班長沒來上課的事情,徐華告訴老師說他生病了,老師就沒有追究。徐華是真心想考研了,通過一個老鄉(xiāng)認識了一個在本校讀漢語言文學專業(yè)的研究生,向他要了些考研書籍就投入到考研的戰(zhàn)斗中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