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綿延,云蒸霧繞。倘若不是親眼所見,誰也不曾料到白云深處有人家,一群自強不息的原始人家。
曙色熹微中,黑漆漆的山色尚未褪盡,山下的水田和河流全爭先恐后地亮堂起來,像無數(shù)面熠熠生輝的巨鏡,照亮了良渚廣袤的大地,也照亮了良渚人色彩斑斕的夢。
南國大地,良渚人家。半山腰上,在一片橫七豎八的村舍前端,一間緊傍著水塘的小茅屋,孤零零的立在草坪上,活像一個被人遺棄的孩子。茅屋不大,極簡陋,密匝匝的矮木樁,圍成一圈木墻,中間插著兩排長木樁,挑著根巨木做成的大檀脊,兩邊網(wǎng)狀細木條上覆滿重重疊疊的竹片和蘆葦,宛如一頂“人”字形大氈帽。一夜的狂風暴雨,茅屋內(nèi)早已濕透。折騰了一宿,屋里的人疲憊得剛酣然入夢,不想轉(zhuǎn)眼間天又亮了。
虎子翻身坐起,朝木墻縫里瞅了瞅。墻外已很光亮,白晃晃的光從木墻縫里擠進屋,斑斑駁駁地射在濕漉漉的地上,屋內(nèi)宛如罩了件大花衣;⒆佣抖端魉鞯靥咨喜啬湓诘静荻严碌钠r麻衣褲,掀開垂掛著的竹席,睡眼惺忪地爬出木墻窟窿。虎子一眼就瞥見父親斜坐在屋前的石臼旁舂米。石臼很深,谷粒不多,父親用一根長木杵吃力地搗著、擂著,瘦峭的肩膀一聳一聳,細汗密匝匝地從坑坑洼洼的額上漫出。啞巴母親弓坐在大石板上,正全神貫注地待弄著地上五竹篩蠶寶寶。經(jīng)過一夜雨水的洗禮,死了不少蠶,成千上萬條白花花的蠶還在努力地蠕動著、擠撞著,在光溜溜的竹篩上嗷嗷待哺。
虎子瞅了瞅清澈的天空,長長地打了個呵欠。母親朝虎子比劃著念念有詞,虎子心知肚明,趕緊攥起石刀,背上大竹簍去捋桑葉;⒆觿傄下罚赣H突然拽住了他,隨即從發(fā)髻上取下一枚尖細的骨針,扯過一根長絲線,慢慢地將虎子屁股上的一道豁口縫牢了。虎子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母親斑斑白發(fā)間那支刻有雙頭連體鳥紋圖案的骨笄,很好奇,也很羨慕。
太陽慢慢地升起,紅彤彤的像只大火球,懸在山巒上。初春的朝陽斜射在身上,虎子只感覺緊貼著肌膚的衣褲慢慢地蓬松起來,暖意盎然。虎子緩緩地走在縱橫交錯的田間小道上,好奇地注視著田里那伙人,他們?nèi)谑置δ_亂地扶正東倒西歪的禾苗,甚至還將漂浮的禾苗重新栽牢;⒆犹匾廪D(zhuǎn)到自家地里瞅了瞅,還好,缺口很低,正嘩嘩地淌著渾水,禾苗仍舊聳立蔥郁。田間地頭不時有人用石鋤搗弄著泄洪,魚兒正翻卷著隨波逐流呢。網(wǎng)住缺口,魚兒不全成了甕中之鱉?虎子極后悔沒帶著魚網(wǎng)和魚篩。
路過村口那列高挑的屋宇時,虎子連啐三口濃痰:呸!呸!呸!整天游手好閑、油頭粉面的家伙,憑啥吃好穿好住好玩好?有手有腳,憑啥要人家抬著走?有些人也真賤,憑啥忍氣吞聲受他們欺負?瞧那屋子,全用石頭和泥土筑成,高大結(jié)實,亮堂堂的,上下二層,進出自由,屋頂不僅有竹席和蘆葦,還覆有獸皮、樹皮什么的,決不漏水;⒆雍転楦赣H叫屈,整天牛一般地泡在地里,到頭來一家人還要忍饑挨餓。令虎子稍感欣慰的是,比起那些被奴役的苦工,自家還算不賴,畢竟也像模像樣的有些溫暖。
漫山遍野,萬木蔥郁;⒆蛹业纳L锞桶∩狡,也傍著雜亂無章的一坡墓地。墓地或大或小,或豪華或簡樸,陰森森的,活像一張張噬人的嘴。驚懼之余,虎子趕緊扒光衣衫鉆進茂密的桑田,殘余的雨水頃刻間將虎子澆了個透濕。虎子飛快地捋著桑葉,不時揚起石刀修剪那些旁逸斜出的枝枝節(jié)節(jié);⒆佑浀酶赣H曾說過,修剪過的樹特別枝繁葉茂;⒆有藜舻煤苷J真,也不時爬上樹晃蕩晃蕩,像蕩秋千;⒆舆h遠就覷見村里的臭豆子領(lǐng)著一群大水牛,正悠悠哉哉地立在村后的草地上吆喝著什么;⒆雍芘宸舳棺樱M管很會放屁惹人嫌,但小小年紀竟能鎮(zhèn)住那么一群虎虎生威的大家伙,太了不起。那牛也真笨,枉有一身蠻力,竟俯首帖耳于一個屁大的小孩,到時還要成了大戶人家的祭品和殉葬物。
虎子突然瞅見對面山腳濃煙滾滾。虎子知道,那是鄰村的泥窯,專門燒制日用陶器,黑陶居多,也有彩色的,很貴重;⒆蛹业奶諌靥展奘裁吹娜悄窃斐鰜淼模瑑纱迦艘幌蚝湍老嗵。窯場人頭攢動,大概在清理昨夜雨水的殘局吧。虎子發(fā)現(xiàn)三四個衣著絹絲長衫的家伙正大聲吆喝著,不時揚起皮鞭抽打那群一絲不掛的苦工;⒆釉缏犎苏f過,窯里新進了一批苦力,全是上次部落大戰(zhàn)中俘虜?shù)那鄩涯,加上原先賤賣進來的,共有二百多,曾累死不少,全棄在山后“萬人坑”葬了。
那窯場叫渚窯,虎子曾跟父親去那打過零工;⒆雍透赣H沒技術(shù),只知道搗泥坯做搬運出大力流大汗。搗泥坯太累太乏味:頭頂烈日往泥沼里澆水轉(zhuǎn)圈圈,跳舞一般,一遍又一遍,直至窯泥漿糊般粘稠。虎子不喜歡搗泥坯,曾偷偷地跑去作坊里學(xué)塑陶坯,捏面團般地用泥搓捏出形形式式的陶模,粘粘乎乎,樂在其中。有一次,虎子暗暗地捏了兩個泥罐,在上面塑了一只大鳥,偷偷地扔進烈焰熊熊的窯洞里燒,被監(jiān)工發(fā)現(xiàn)后一頓毒打,至今還青紫著背隱隱作痛呢;⒆釉眯∧竟饔嫈(shù)法算過,窯場共有52間房,全是破爛的茅草屋,比自家老屋還差;⒆酉惹笆遣粫銛(shù)的,父親教他用小棍計數(shù),用石刀刻圖記事,虎子聰明,全學(xué)會了,還自創(chuàng)了不少。父親說,他沒讀過書,也是跟上代人學(xué)的,加上自創(chuàng),還真能表達很多意思呢。窯場雖大,搗泥生漿、制胚打磨、燒胚彩繪,分工精細,有條不紊。虎子一直很奇怪,也有些害臊,不知那些苦工為什么不穿衣褲,男人女人全精赤著身子,渾身涂滿厚厚的一層窯泥。
日上三竿時,虎子終于背起沉甸甸的竹簍回家了。母親小心翼翼地將桑葉撒在竹席上晾曬。母親說,蠶寶寶瀝到水會拉稀;⒆雍荏@懼,他的好伙伴桑桑就因為拉稀,祭過多次祖宗和天神也沒效,竟一命嗚呼;⒆釉ヌ酵^,桑桑死不瞑目,眼睛睜得陶罐般大。桑桑被殮在一截掏空的大樹樁里入了土。作為好友,虎子曾到泥窯的垃圾堆里偷偷地撿回十只歪脖子陶壺陶罐,加上兩件多年前從洪水淤泥里淘得的玉器(一件刻有神人獸面圖像,一件刻有一只棲息的麻雀),全埋在土坑里給桑桑做了殉葬品。
虎子只感覺肚子咕咕亂叫,很難受。稻穗紋陶盆上印著稻穗的圖案,彎彎的稻穗圖案總讓虎子想起地里的稻子。此時虎子卻來不及想這些,抓起小木勺,扒滿一陶罐白米飯就狼吞虎咽起來,連石桌上兩碟野菜也無暇顧及;⒆映蛄顺蚴^灶上架著的三腳鼎,苦笑著搖了搖頭,意猶未盡地擱下陶碗走出門。父親仍喳巴喳巴地嚼著,表情很生動很享受,時不時還拎起小嘴陶壺啜啜。香噴噴的酒氣讓虎子連打了三聲噴嚏,響亮而濃烈。
虎子只感覺渾身躁熱,便一溜煙似的奔到屋后的水井邊,用藤條扯起一木桶水就往亂蓬蓬的頭上猛澆。還嫌不夠,又扯起一桶,雙手正探向桶里掬水時,虎子詫然瞅見水里晃蕩著一張小臉,皺巴巴的像只猴子。虎子很害怕,趕緊將水和皺巴巴的臉一起倒了;⒆右兄叺哪緳跅U,癡癡地瞅著坪里桃樹下的落花,一只老母雞正率領(lǐng)一窩雞雛肆意地啄著踐踏著,灰黑陶罐里的秕谷也早被它們啄得七零八落;⒆佑行﹤,走過去狠狠地踹了老母雞一腳,惹得一陣雞飛狗叫。
扭頭望了望,虎子驚異地發(fā)現(xiàn)草坪旁的小池塘,不知什么時候,竟擠滿了一池綠葫蘆。池里的鰱魚鳙魚烏龜王八還在?虎子憂心忡忡,朝池里狠狠地擲了幾塊大泥團,葫蘆漾開后,似乎并無魚兒活動的跡象。納罕間,虎子突然聽見有人哭了,嗚嗚地哭了,是妹妹的聲音!虎子吃驚地發(fā)現(xiàn)妹妹正在池邊的塹壕里刨野菜,像一只灰色的野兔,水花濺了妹妹一身。
虎子極沮喪,呆呆地瞅著遠方。透過一片郁郁蔥蔥的禾苗,虎子瞅見對面山腳下,一個中年漢子正吃力地肩拽石犁鏵松土,整個人死命地往前拽,頭差點兒貼到土里,身后的年輕女人扶著石犁木柄費力地往前推,那泥土就浪花般地倒翻過來,一卷一卷地很悠閑。那是塊去年的花生地,曾被山上的泥石流埋住,現(xiàn)在才松土,誤了多少農(nóng)時啊。感慨之余,虎子禁不住憶起那段洪水肆虐的日子。那年春天,河道上的木橋全垮了,偌大的村莊近百人,出門全靠三條小木船。在驚濤駭浪中,木船成了渺小的小樹葉,險象環(huán)生,令人毛骨悚然。還好,有人想起將毛竹綁在一起制成大竹筏,載人多,又快又平穩(wěn)。那年大水,河里的魚也特多,提著骨質(zhì)魚叉叉魚的人也多;⒆釉孟逻^一塊狗腦殼,死命地磨成一枚鋒利的叉子,裝上細竹柄,還叉過幾十枚大魚呢。篝火堆上炙烤的魚,香噴噴的,虎子一家也曾歡天喜地地享受過好一陣。
正遐思不已時,一陣嘰嘰喳喳的吵鬧聲引起了虎子的好奇。虎子扭頭望去,頓時恍然大悟起來:今天不正是部落每月一次的集體狩獵日?因為野獸太多太兇猛,獵具又簡陋,個體狩獵兇多吉少,只能依靠群體的力量和智慧進行集體狩獵,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打獵,男人份內(nèi)的大事,虎子從小就很崇拜和神往。這不,虎子轉(zhuǎn)身就跑去纏著父親,說自己都快15歲了,早長大了,去見識見識又何妨。父親勸勉了幾句,竟破天荒地答應(yīng)讓他上山了。
五條剽悍的獵狗開道,28人組成的狩獵隊浩浩蕩蕩地出發(fā)了。大家精赤著腳,卻套著堅實的獸皮衣褲,手握棍棒石器弓箭之類的銳器。父親也不例外,斜背著一把用樹藤彎成的大弓,竹筒里插滿鋒利的竹箭,手里還捏著一根尖木棒。虎子手里也有一根,是父親用石刀給他削的,細木棍上套著鋒利的石矛。
大山巍峨,古木參天。上山后,大家四下察看了一番先前掘的陷阱,空蕩蕩的并無獵物。大家很失望,屏氣凝神地穿行在密林深處。林間飛禽走獸真不少,一晃便消失了。獵狗十分活躍,全呼呼呼地沖鋒在前。在一陣瘋過一陣的狂吠聲中,領(lǐng)隊的老靈叔早聽出了名堂,叫大家悄悄地包抄上去。果然不出所料,高大的蒿草叢,一頭水牛牯般的野豬被獵狗圍困得嗷嗷亂叫。一陣吶喊過后,訓(xùn)練有素的獵狗旋即閃開,梭標和弓箭如雨點般地朝野豬飛去,傷痕累累的野豬瘋狂逃竄,試圖沖出獵狗的包圍圈。大家窮追不舍,老靈叔更是一馬當先。就在老靈叔擲出尖石矛的一剎那,血紅著雙眼的野豬突然掉轉(zhuǎn)頭,掀翻了伏在它背上的兩條獵狗后,又惡狠狠地撲向身后的老靈叔,撕咬起來,白森森的獠牙深深地嵌進了老靈叔嶙峋的大腿……
盡管野豬被隨后趕來的人群擊斃了,但老靈叔身負重傷,左腿也沒了。在這場人與野獸的生死搏斗中,人和野豬都成了敗者。在五千年前的遠古時代,類似悲劇幾乎天天都在發(fā)生,不可避免地演繹著。驚心動魄的一幕來得太突然了,就在虎子驚魂未定時,虎子詫然發(fā)現(xiàn)父親的尖木棒正朝自己頭頂刺去,一條冷嗖嗖的大花蛇應(yīng)聲跌落在虎子肩膀上。
扛著沉甸甸的獵物下山時,大家全無往昔的歡呼雀躍。與獵物并行的,是血肉模糊的老靈叔,他躺在用兩根木棍和藤條搭成的擔架上,鮮血浠浠瀝瀝地滴落著,滴在山路上,也滴在每一個人的心坎上。突然間,狂風四起,電閃雷鳴,晴朗朗的天空竟下起了傾盆大雨。大伙兒驚駭不已,一齊跪拜在地,虔誠地祈求神靈保佑。
老天爺為什么會轟隆怒吼?為什么會亮出扯破天幕的閃電?懸掛的太陽為什么永不掉落卻周而復(fù)始地運轉(zhuǎn)?空蕩蕩的天空為什么會落雨落雪落冰雹?人和動物為什么會出生和死去?諸如此類,虎子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但人們又不得不承認,世間萬物蒼生的命運全被上天神圣一手掌控。人們很恐懼,也很虔誠,大凡出現(xiàn)異常,他們都會頂禮膜拜操縱這一切的天帝神靈,祈求上天的庇護,虎子也是。
老靈叔奄奄一息地躺在虎子家的竹席上,緊緊地攥著虎子的手,泣不成聲,只是呆呆地打量著滿屋熟悉的面孔,淚水磅礴而出。當天下午,彎彎曲曲的小路上,虎子挾著老靈叔坐在牛背上,父親牽著牛繩在前面開路,母親揚著牛鞭吆喝著緊隨在后。路過鄰村時,虎子瞅見高高的方形祭臺下圍著一圈人,一個身著黃絹花衣的道士正立在高揚的祭旗下念念有詞。大概在作法祭祖吧,虎子想,卻不敢扭頭去看,雙手死死地拽住搖搖欲墜的老靈叔;⒆忧逦赜浀,去年村里的三個貴族兄弟祭祖時,還將五頭膘肥體壯的綿羊當眾宰了,鮮血全濺落到祭壇前的大墓上。
也不知走了多遠,望斷山川河流村莊之后,虎子終于看到了一堵巍峨的大墻。夕陽西下,大墻被點染得一片殷紅。城墻?古城?老靈叔在里面能起死回生?虎子猛然想起臨行前聽過的話,禁不住使勁地瞅了瞅,很迷惑。城墻用大石板碼成,高大筆直,厚實恢弘。城門洞開,高大幽深。一進城,虎子頓感豁然開朗,別有洞天。城內(nèi)屋舍儼然,高大威武,行人衣著光鮮華麗,悠閑自在。虎子很是自慚形穢,想不到城鄉(xiāng)之間人與人之間竟有如此天壤之別。虎子很好奇,四處打量著,父親只是一個勁地向路人打探。幾經(jīng)輾轉(zhuǎn),當他們“牛”不停蹄地趕到一家大院門前時,一位須發(fā)飄飄的老者款款走來,扒拉了一番匍匐在地的老靈叔,無奈地搖了搖頭。父親和母親痛哭流涕,哀請老者援救,說是愿將老牛留作謝禮。老者不住地嘆息,默默地將幾株草藥塞在石舂里搗了搗,恩賜般地敷在了老靈叔的傷口和斷腿上……
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大家垂頭喪氣,誰也不說話,只默默地走著。在茅屋里的竹席上呻吟了半個多月,小靈叔終于走到了人生的終點,享年三十有二。在族長的禱告聲中,小靈叔被當作部落英雄殮在一截鏤空的大圓木里,由十八條壯漢抬往小山坡的大墓群里安葬,隨葬品除了大大小小數(shù)十件日用陶器,槳、槽、盆、杵錘等木器外,也有珠、管、墜、瑗、璜、鐲、琮、璧、蟬等玉器;⒆忧逦爻蛞妰蓧K晶瑩剔透的大玉石,上面分別刻有似神似獸的神人形像和神人獸合一的形像。那頭野豬的骸骨也成了老靈叔的殉葬品,只可惜,老靈叔生前無緣享受到香噴噴的野豬肉,相伴他的只是硬梆梆的骸骨。老靈叔的大墓前,也砌起了高高的祭臺,祭臺上齊刷刷地祭著五顆牛頭。在黑壓壓的人群前,一位衣著蠶絲花絹的中年男子正手舞足蹈念念有詞。老靈叔,一介普通平民,卻破天荒地享受到了貴族的禮遇,這在全村全部落都是史無前例的。
老靈叔走了,長眠于地下,成了貴族。衣著襤褸的看客們也走了,小山坡又恢復(fù)了往昔的冷清。殘陽如血,靜靜地瀉在山坡上,瀉在老靈叔的墳頭,熱烈而悲壯。夜幕徐徐拉開,正醞釀著新的一天。時光流轉(zhuǎn),滄海桑田。良渚的先民,白云深處的原始人家,世世代代耕耘在這塊古老而神奇的土地上,挑戰(zhàn)自我,挑戰(zhàn)自然,創(chuàng)造出燦爛的文化與文明,只可惜,一切盡在時光的流轉(zhuǎn)中銷聲匿跡,留給我們的只是無盡的悵惘與遐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