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似乎要印證給人看“自作孽，不可活”這句古話。“溫室氣體”的增加，讓氣溫一升再升，加之城市的“熱島環(huán)流”現(xiàn)象，人就像是放進蒸籠里的包子，再添點火候似乎就“熟”了。非上班一族的人們總是希望把所有的事情趁早上涼快的時候做完，這樣烈日當(dāng)頭的時候就可以在家中享受空調(diào)或者風(fēng)扇帶來的清涼。
鋪滿柏油的三環(huán)路像兩條交叉的黑色綢帶伸向南北、東西。毒辣的陽光灑在柏油路上，熱浪更是一波接一波的，來來往往的汽車在熱浪里飄蕩。沿著三環(huán)路有商業(yè)區(qū)、文化景區(qū)、居民區(qū)……無論商業(yè)區(qū)還是居民區(qū)都是高樓聳立，而且絕大多數(shù)是近幾年如同夏日陽光一樣火熱的房地產(chǎn)事業(yè)蓬勃發(fā)展的杰作。在靠近這條馬路的一小片地方，卻是一小片非常老舊的樓房，樓房的外沿是幾戶低矮的平房，這里是以前機械工廠分給工人的房子。其實這一片地方也是已經(jīng)被某房地產(chǎn)公司劃歸到自己的勢力范圍了，只是只是搬遷工作還不夠做到位罷了。在頂靠東的那個平房有一家收廢品的，每天幾乎都重復(fù)著相似的對話。
“大爺，報紙正好10斤，5塊錢，給您直接記上了��！”男人看著秤，拿著筆在紙上記下。
老人指了下自己的耳朵說：“什么？年齡大了，耳朵不大好使了！”
男人將也有很多銀發(fā)的頭湊近老人，提高聲音，重復(fù)說：“10斤！10斤！報紙！5塊，5塊錢！”男人邊說邊比劃著手指。
“噢！”老人這下聽明白了。
“愛玲，你數(shù)的有多少個飲料瓶？”男人邊將報紙從磅秤上拎下來邊抬頭問了正在數(shù)瓶子的老婆。
“24個”，女人將瓶子倒進口袋里說。
“24個，2塊4。大爺，沒有什么了吧？”男人又扯著嗓子問。
“哦，沒了。”
“好的，一共7塊4，大爺。給你7塊5啊。”
“哦”老人拿著錢，看了看，接著說：“那行，你忙，我走了。”
“哦，好的，大爺，你慢走啊。”女人站起來說
男人將報紙拎進屋里，順便把脖子上的毛巾在臉盆里淘洗一下，把臉、脖子都擦一遍。汗水已經(jīng)將他的頭發(fā)浸濕，從一大清早第一個人來叫門賣廢品，就幾乎沒閑著了。男人把毛巾又在盆里洗洗，從口袋里掏出一支煙點上，走出來了。女人微胖的身子蹲在那似乎有些費力，身體頻繁地左右調(diào)整，重心一會兒放在左腿，一會放在右腿，不停地將地上散落的瓶子拾到大盆里，然后倒在非常大的口袋里。男人將毛巾遞給正在把飲料瓶往大口袋裝的女人，順便掏出了手機看了下時間。女人也是滿臉的汗水，汗水順著女人自然卷的發(fā)梢打個圈，滴落在泥土上，不見了。
“喲，都十二點半多啦！早上就扒了幾口面條，這會都餓了。估計這會兒沒什么人了，你先去做飯吧，別拾了，下午涼快點再收拾。”男人正說著，又接過女人遞過來的毛巾，擦了下額頭。
女人走進屋里，站在一個小小的風(fēng)扇前，端起放在桌子上的一大杯涼茶猛喝了一氣，抱怨說：“這么熱的天，天天做飯，我都做煩了。我中午不吃了，你要吃你自己做去。”
男人笑著說：“好歹得炒個菜啊，中午不能連個下酒的菜都沒有吧？”
正說著門口一輛熟悉的三輪摩托開了過去，并停了下來。夫妻倆都走到門口，只見一人從車上下來。頭發(fā)亂蓬蓬的，四圈都往上翹，衣服臟兮兮的帶著泥，牙齒黃黃的向外突出，兩唇似乎合不攏。這人從三輪車箱里拎出兩個塑料袋，說：“老張，這么多飲料瓶都是上半天收的啊？生意不錯，比我那好！”男人遞過來一支煙，說：“哎，就飲料瓶多，我這哪能跟你比。”女人笑著說：“老段，你這天天老米和二丫在家給你忙，你可有時間天天跑出來溜咯！”老段玩笑似地說：“她娘倆主要負責(zé)家里的，咱天天跑外面拉貨。”吸了口煙，老段又接著說：“你看，咱上半天才買了點好東西呢，估計也得能賺個千把塊錢吧！”說著便往屋里去，將手中的塑料袋中買來的熟食遞給愛玲，對老張說：“老張，中午咱哥倆喝兩個吧。”于是老張又讓愛玲隨便炒了兩個菜，而他們先將其他菜倒在盤子里先喝上了。
“現(xiàn)在，生意本來就很難干，還竟沒事找事。昨天傍晚偏黑了，我自己在這忙，有個小年幼拿個一百塊錢來換零錢，說要坐車，人家找不開。我也沒太注意誰知到就是假的呢，我還想讓愛玲晚上拿去菜市場買菜，看能不能花出去呢。要花不出去，你說說……哎”，老張說完喝了口酒。
老段喝了口酒，剝了顆花生米在嘴巴里，說：“你看你吧，做人不能這樣的。人家坑咱，咱不能再去坑人，咱把這一百塊花出去了人家不得罵咱哦。凡是到我手里的假錢，我都直接撕掉了，根本就不花，咱不能讓人罵咱。”
“哎，不說了。”老張有些無奈地又喝了口酒，“你上午買的銅線？”
“不是，是銅的管子，還挺厚的。人家給我打的電話，我?guī)�小磅秤就去了，咱這一炮可以吧？”老段講完，用他那黑黢黢的手指，端起白色酒杯，又抿了一大口，吃了口菜。
很快，愛玲將菜炒好，一起開吃了，其間又有個把兩個人來賣廢品。三人又說又喝，一頓飯下來老張、老段都喝不少。老段臨走時，老張又囑咐說：“今天學(xué)校打電話來，讓明天去拉些廢舊書本和報紙，你明天開車來啊。”
天漸漸的黑了，馬路上的路燈都已經(jīng)亮了，很多吃完晚飯的人也已經(jīng)都鍛煉回來了，但來來往往的車輛依舊很多。西邊一千米左右的那個羊肉館還有大排檔依舊人氣火爆，但往小區(qū)里去的這條小路卻幾乎沒人了。老張夫婦也終于將門口的各類廢品都分類收拾好了，這才將卷簾門拉了下來，準(zhǔn)備做飯吃。
剛做好飯，還沒吃就聽見有人敲卷簾門。愛玲去開門，老張從吃飯的屋里探個頭，發(fā)現(xiàn)是一輛警車，以為又是派出所來查看，趕緊退回屋里慌忙地將柜子里的銅線藏在廢書本報紙底下，又搬了兩捆報紙蓋在上面，回頭看了看，然后才出去。趕緊笑著遞了根香煙出去，說：“李警官吸根煙。”
只見一個穿著便衣的三十多歲的男子接過香煙，放在嘴里，老張又忙將打火機遞了過去。李警官深吸一口煙，開口說：“后車廂里有點東西賣給你。”于是打開后車廂，老張夫婦趕緊將東西從車?yán)锬贸鰜矸旁诎醭由希⑶掖蜷_口袋看看，又打著手電看了下磅秤，然后趕緊算賬，老張將計算器遞給李警官看，說：“兩千九百五十四，給你個整的，三千塊錢。”說完趕緊讓愛玲去拿錢。黑暗中門口只能看見一個清晰的亮點和一個隱隱約約的人影，李警官用手將煙拿下，說：“我不用算，你別折本了！”老張說：“那哪能，但你放心，我也不會去賺你的錢的。”老張從愛玲手中接過錢，又點了一遍，交給了李警官，警官將煙含在嘴里，接過錢，粗略地點了點便上車走了。
第二天上午九點多，老段就開著他的摩托三輪，風(fēng)塵仆仆來了，車剛停下，老段就迫不及待地說：“哎，老張，你說倒不倒霉，昨天上午買的銅管，下傍晚就讓派出所的那個李警官給查了，還罰了我二千塊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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