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西湖那片水
水是西湖的靈魂。水清，則湖光山色景更美；水濁，雖然還是那片湖，但如同黯然失色的美人，有了瑕疵，有了欠缺，總覺得少了許多神韻。所以，西湖的水，被一個深愛西湖的人，牽掛著，惦念著。沒事的時候，就會去西湖邊轉(zhuǎn)一轉(zhuǎn)，看一看，那美，就藏在那碧水之中，那美，就集中在那水韻以里。
我，就是深愛西湖之人中的一位。
剛來杭州時，每日為生計所奔波，一天的疲勞，像一件重重的鎧甲，掛在身上。唯有到了西湖，坐在湖邊的木椅上，眺望著遠處的山和塔，凝望著近處的水和船，一天的疲勞頓時煙消云散。西湖的景色，就是這么神奇。只需要和它輕輕地對視，哪怕是五分鐘、十分鐘，都能在你的肺腑里，種植一枚清新的種子，然后，周身變得神清氣爽，頓感生活如此美好。那一片碧水，仿佛能讀懂一個人的心思似的。湖水流向一個人的內(nèi)心，化作另一脈泉水，養(yǎng)心、養(yǎng)情。
坐一會兒，起身，沿著白堤、蘇堤、楊公堤、趙公堤，漫步，不說話，但是與相遇的每一個人進行眼神交流，都能互相讀懂內(nèi)心的想法。沒錯，只要來到西湖，內(nèi)心的想法似乎只有一個，那就是被西湖的美點中，只有感慨，只有悅心的感嘆。只有心里美，心里美，才是真正的美。
我一直說，西湖是杭州城區(qū)里的一塊翡翠，碧綠、通透，民國的建筑依水而建，將這一方圣境雕飾的美如畫卷。走進西湖景區(qū)，走進南山路、北山路，走進湖濱、岳廟，仿佛置身世外樂園，讓您摒棄都市的喧囂，盡賞湖邊的美景。
西湖的湖水，只望一眼，內(nèi)心就會如它寧靜的湖面，平靜而美好。遙望西湖，遙望一片湖的寧靜、溫柔，云在天上飄，西湖宛如碧玉，蕩漾在群山之下，遠處山峰剛勁林立。我的心，跳躍著一種如歌的激情，想張開雙臂，卻不敢擁抱；想放開歌喉，卻無力歌唱，西湖，就在我的眼前曲折成一首蕩氣回腸地江南民歌，音符流進了我的血液，咚咚作響。正值春天，西湖收攏了春色，湖水清碧，一片湖，注定要在我的夢中奔騰。
西湖水與遠處的山，一山一水，山水相連，美不勝收。
在西湖，我更喜歡與湖邊的巖石對話，那些有靈性的石頭，在湖水的淘洗下，在綠蔭的映照下，有著江南風(fēng)物特有的品性。西湖之水表面平靜，內(nèi)部激流暗涌，石頭仿佛在歌唱，歌唱一片湖圣潔的靈魂，歌唱江南人的心胸寬廣，歌唱湖邊戀人的愛情如流水纏綿。
我凝視著眼前的西湖，凝視著這一塊塊不說話的石頭，屏住呼吸，湖水寧謐，寧謐之中又似有水聲，難道是西湖和石頭親切地私語，難道是一首古老的歌謠在傳唱。西湖如同我生命里的源泉，我的心早已被你如玉的湖水清洗成一條蜿蜒的小溪，而磐石的力量卻讓我感受到一種愛，堅守的愛，扎根西湖的愛，愛如青石。
普里什文說，湖是大地的血庫。而綠意盎然的西湖則是杭州的城市生命之源。在這部自然之書面前，我們都是貪婪地讀者。我們要閱讀它的碧波，閱讀它清亮的湖水里魚和蝦的戀曲，也閱讀一縷清風(fēng)是如何在杭州的夏夜與它交談的。
于是我把這段話掛在了嘴邊：“當(dāng)我們在工作中累了，倦了，就來西湖邊走一走，仿佛湖水是知音，迎面拂過的風(fēng)，吹在臉上，清涼如夢，整個人就神清氣爽多了。”說得多了，同事們就心生厭倦，“反復(fù)說這些話，煩不煩”，當(dāng)然不煩，這是實話、心里話，也是最貼心的話。
碧水、休閑、圣境、畫卷。因為有了西湖的湖水，久居都市的緊張神經(jīng)得以放松，映入眼簾的山水美景可以讓疲憊在風(fēng)景中得以緩解。這片湖當(dāng)然也是屬于愛情的啊。與戀人漫步在湖邊，與一段緣分相聚在湖邊，讓西湖成為自然的紅娘，這份美麗的邂逅和浪漫，自然會成為一段月圓花好的佳話。西湖的偶偶私語，似在說，祝福愛情，祝福緣分。
有遠方的朋友問我，你常去西湖，西湖哪個季節(jié)更美，我要好好游覽一番。我只能微微苦笑。這個問題，就好比問我，西施什么時候最漂亮，我來一睹芳容。美景美人，別說是四季，就是用一生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看不厭，也看不倦。西湖四季，四季西湖，都值得細細玩味。這么說吧，如果有時間和精力，建議隨時來西湖，因為任何時間來，都能發(fā)現(xiàn)不一樣的美。我是這樣對朋友說的，而我本人，似乎也是這樣做的。只要一有空，我就會來西湖走一走，坐一坐，西湖的美，我才只覓得那一點點亮色。
駐足寶石山，漫步楊公堤，拜謁蘇小小墓，或棲身棲霞嶺。與春色相融，與山景相交，尋找難得的古意，尋覓清幽的詩境。都是西湖的一部分，都有美的贊嘆。可，不知為什么，西湖的景色看得越多，看得越久，我，還是更傾心西湖那湖中的一片水，更覺得那湖中之水的重要性。
我對朋友感嘆道，來到西湖，山可以不爬，塔可以不登，但是水，不可以不看。“西湖十景”也好，“新西湖十景”也罷，皆因水而生。有了水，船在水上游，更有詩畫的意境。有了水，夕陽倒映水面，雷峰塔在遠處，才能勾人心魂。那些綠樹、荷花，更不消說，有了水，它們才能郁郁蔥蔥，才能讓春天更加嫵媚，夏天更添清涼之意。西湖的景，都在水里濃縮著。站在湖邊拍照，以水為背景；說上兩句情話，以水為比喻；想象著青蛇白蛇愛許仙的故事，也要在水韻的綠意中，徜徉一番，才有神話的美感。
西湖的水，就是這么神奇。
知情的人都知道，西湖的水源，主體來自錢塘江的水，還有一部分來自山澗溪流和雨水。它們在水處理場經(jīng)過科學(xué)的處理，然后入西湖。有入水自然有出水。除圣塘閘出水口外，西湖另外還有8個出水口，分別是：涌金閘、岳湖閘、北里湖、柳浪聞鶯、大華飯店、涌金池、湖濱一公園、華僑飯店。后面5個出水口，是2003年西湖綜合保護工程中新建的。西湖水嘩嘩的從這9個出水口奔涌而出，再進入浙大護校河、沿山河、西溪河、運河、古新河、中河、清水河、余杭塘河等城市河道，起到?jīng)_刷河道作用，幫助改善杭城水環(huán)境。
西湖的水，是一條靈性的活水。
仁者愛山，智者樂水。迷戀上這一湖之水，就有了智慧的啟示。從心出發(fā)，那萬物的美，自然有著新的解釋。當(dāng)我們靠近西湖，就像是靠近一個知己或者知音，有什么隱藏的話語，對著湖水一陣傾訴，自能獲得心靈的寬慰�；蛘�，不說話，就在西湖邊坐著，與夕陽面對面，沉默也是一首無言的詩。月色朗照的西湖，更是一份難得詩意，就這樣走著，融入月色之中。一個人的心情，就是月下的一道水流，流著流著，就成了一道風(fēng)景，和西湖，相依相偎。
運河穿城而過
沒有錢塘江的激越，沒有西湖的高貴，穿城而過的京杭大運河，在杭州城就像一個嫻靜的平民家的女子，散發(fā)著質(zhì)樸而生動的市井氣息。那幾年，我租住在運河家園，工作地在武林廣場。每天上班、下班，都要與運河晤面，朝昔相伴，對這條有著三千多年歷史的河流有了靈魂上的貼近。
每天早上，我都會早早起床，從運河家園出發(fā)，跑步至武林廣場，然后買早點去上班。杭州的早晨繁忙而喧囂。如果你在八九點的主干道停留，更能體會到都市的忙碌與急促。尤其是電臺主持人時不時地用“堵車”提醒你早高峰的到來，更讓你覺得這份急促時刻會讓人的心跳躍出體外。
而我在運河邊晨跑則巧妙地躲開了這份喧囂。我一般六點起床，這個時候，道路上人流和車流還沒有形成。慢跑至閘弄口，從閘弄口新村出發(fā)，沿著運河綠道慢跑向武林廣場。這時的運河，褪去了夜色的疲憊，緩慢而優(yōu)雅地奔騰著。早起的老杭州人，有的還保留著在運河邊洗衣服的習(xí)慣。由于杭州對運河治理的成效逐漸顯現(xiàn)，運河杭州段的水質(zhì)有明顯的提升，運河水青碧而澄澈。不僅可以洗衣服，夏天的時候游泳也是可以的，當(dāng)然，出于安全考慮，原則上是不允許的。而我在運河的綠道上慢跑，則享受到了碧水營造出的愜意而悠然的氛圍。經(jīng)艮山門、西湖文化廣場至武林門碼頭，然后到武林廣場，慢跑時，四十分鐘足矣。四季各有景色，跑步時，皆能入眼、入心。
盛夏，外地的朋友來杭州旅游，讓我推薦旅游景點，我總會讓他們先去西湖、宋城、西溪濕地。到了晚上，我請他們在“外婆家”吃完飯，便和他們一起漫步在運河邊的綠道。當(dāng)我們從武林門碼頭順著綠道向前，經(jīng)小河直街至拱宸橋再折返。這時，朋友總會意猶未盡地對我說，時間還早，要不，我們再逛一圈？顯然，朋友被這運河的夜色給迷住了。夜色中的運河，在武林門碼頭展現(xiàn)著都市的繁華與熱鬧。站在運河石橋上，眺望武林廣場的夜景，那炫彩的燈光，通明的燈火，落在運河的水面上，七彩的顏色，醉心而令人心動。拍攝一段小視頻，發(fā)個朋友圈，點贊數(shù)都會步步上升。西湖文化廣場在夜間的黃金時段是最熱鬧的，如果是雙休日更是人頭攢動。商超和電影院前自不必說，即便是在廣場里閑逛，跳街舞的、看夜景的，也會吸引不少的人流。
順著運河向著拱宸橋的方向漫步，是最詩意的選擇。盛夏時節(jié)，運河兩邊的野花也在蓬勃盛開著，花香在夜色中彌漫開來，只要靜心去嗅，會嗅到那份樸素的芳香。河邊的涼亭里，有搖著蒲扇閑談的老人，有拉著二胡吹著笛子的民樂發(fā)燒友，那吹奏出的民樂，閑散的音符落在水面上，就是市井中的優(yōu)雅。不得不說，在保留民風(fēng)民俗和遺址遺跡上，運河杭州段的保護是下了大功夫的。在小河直街上，你能看到米倉、糧倉的遺址遺跡，青石板路上的苔痕，似乎還在講述著古代裝卸工勞作時的辛勞。
拱宸橋的夜景宛如杭州市井圖卷上最濃墨重彩的一處。天氣晴好的夜晚，暑氣漸消。坐在拱宸橋上眺望運河，這時，白日的喧囂已隨風(fēng)遠去，留下的，只有詩意的柔軟與開闊的內(nèi)心。運煤船或者運沙船，緩緩游弋在水面上，似乎在提醒著都市人，這古老的航運還在煥發(fā)著生機與活力。這個時候，你的思緒會情不自禁地被運沙船或運煤船帶向遙遠的北方，帶向京杭大運河的起點，或許在北京、山東的某個碼頭，一堆堆煤炭或者沙子正裝船上貨。思緒飄飛的再久遠一些，明清時期或者民國時期，那時候的航運還是運糧、運鹽的天下，漕幫、糧幫的航運更有俠氣與人氣。
杭州人懂得休閑與享受生活的樂趣。夏夜寧謐，在夜色中放飛身心，漫步在運河邊的綠道，就是讓內(nèi)心的水流與運河的水流，進行著親密地對話。還有什么，比親近水、靠近水，更讓人舒心而愜意的事？何況是有著歷史承載的運河，有著歷史文化氣息的京杭大運河？夜色中，漫步于運河綠道，這時的運河，不僅僅是一條河，更是一段歷史的演繹，河流幻變成一個說書人，向每一個靠近運河的人講述它的前世與今生，講述“乾隆下江南”的傳說，講述民國文人在運河邊舞文弄墨的趣事。每次我在運河邊漫步，我都會不由自主地心生遐想，然后去翻閱史料，查找資料，也許，我腳下的路，當(dāng)年乾隆皇帝曾在此步行，民國的大作家郁達夫或許在此構(gòu)思某個小說的片段。
朋友問我，江南梅雨季節(jié)多雨，有雨的杭州是否更有詩意？我答，在運河邊，有雨的天氣可能就是一首詩吧。己亥年，杭州連續(xù)下了兩個多月的雨，沒有晴日，日復(fù)一日的春雨讓人的內(nèi)心變得惆悵。而我，則享受著這份惆悵。我來到了運河邊，且是一種更為自由地慢行。從三堡船閘出發(fā)，步行至拱宸橋，從中午走到傍晚，春雨相隨，撐著“天堂傘”，看雨絲綿密地落向運河，再多的心事，也會隨著雨絲變成滴水里的想象。
那時，我正在構(gòu)思一篇小說。當(dāng)我走到拱宸橋時，寫小說的思路已經(jīng)完全被打亂，倒是十幾首詩的意象在腦海中反復(fù)翻滾著。鷺鳥翩飛，潮王的雕塑映入眼簾，詩歌的意象中，有古典的，也有現(xiàn)代的。我之所以說運河像一個平民家的女子，就是因為運河水蕩漾的氣息，和杭州城的市井氣息吻合，運河是屬于咱普通老百姓的，更接地氣，更有生活的原生態(tài)的氣息。
尤其是到了端午節(jié)、中秋節(jié)、春節(jié)，運河邊的香積寺、方回春堂、乾隆舫大酒店，都會比平時更加忙碌。各種杭城特色小吃，也會適時出現(xiàn)。運河流淌著不僅僅是一座城市外在的繁華，在內(nèi)里的文化秩序上，民俗風(fēng)景上，更有著始終如一的傳承。
運河穿城而過，就像一條發(fā)光的玉帶，繞在了一個人的腰間和心尖。如今，我已自己買了房，所住的地方離運河在距離上也變得有些遠。工作的地方更是從武林廣場遷到了錢塘江邊。但我總會想念在運河邊生活、工作的日子，與一條河朝夕相伴，那份幸福，也許只有在運河邊生活過的人才有這個體會吧。外地的朋友再來杭州，我還是會陪他們?nèi)ス湟还溥\河，有時是春季有時是秋季，如果冬季有雪，我還會和他們一起雪中漫步在運河，運河的四季都值得細細去品味，四時皆不同，生怕錯過某個瞬間，而心生遺憾。不騎車，不坐車，只步行，心隨腳步向前，聆聽腳步聲的同時，也在聆聽運河水奔騰的聲音，那聲音，入心、入耳，亦入夢。
拜水湘家蕩
浙江，嘉興，湘家蕩。湘家蕩，又名相家湖、相湖。和蕭山的“湘湖”，音近字不同。
我是愛水之人。前幾年，在嘉興工作謀生，與湘家蕩近距離接觸，更平添了對江南水色的親近。湘家蕩距市區(qū)七公里，宛如一塊璞玉，被安放在市郊，且這幾年，被建設(shè)成以江南水鄉(xiāng)、田園景色和自然湖泊風(fēng)光為背景，以水上游樂、農(nóng)業(yè)觀光、休閑度假為主要內(nèi)容的省級旅游度假區(qū)，更是讓湘家蕩成了嘉興乃至周邊游客的打卡網(wǎng)紅之地。
嘉興別稱“禾城”，一個“禾”字就詮釋了嘉興的水鄉(xiāng)特征。禾因水而生，水潤禾豐登。且，嘉興又是國務(wù)院批復(fù)確定的中國具有江南水鄉(xiāng)特色的旅游城市。更讓嘉興的水韻特色呈現(xiàn)在世人眼前。嘉興最多的就是河湖，南北湖、運河、月河……在這些河湖面前，湘家蕩更像是鄉(xiāng)間的一個女子，質(zhì)樸、溫婉、嫻靜而幽秘。
湘家蕩的水，沒有激越的水流，卻有自己靜水流深的修行。水清、水柔，讓人望一眼，就能尋找到那份難得的清靜。在嘉興工作的那段時間，我住的地方在七星鎮(zhèn)，離湘家蕩也就兩公里的路程。沒事的時候，就會騎著自行車或者步行去湘家蕩。與水相擁，與水相晤。再浮躁的俗世，只要日日與水流親近，都能讓躁動的心安靜下來，調(diào)整好自己的思緒，迎接來日的繁忙工作。
湘家蕩景區(qū)內(nèi)有萬畝水面，有萬畝森林，還有萬畝良田。
田園之樂，綠林之樂，水韻之樂，皆有可取之處。
而我獨愛沿著水面漫步。晴好的天氣，一個人攜帶一本詩集，就去了湘家蕩。找一個座椅或者一階石凳，陽光晴好，心情舒適，翻閱詩集，心情舒適。水在身旁，像鐘情的戀人，陪伴著自己，一起閱讀。我在讀詩，水在閱讀時光。我們對面而坐，不說話，心內(nèi)卻有幸福的感覺�？諝庵卸加懈侍鸬臍庀�。時而有鳥鳴，通過叫聲，我就能分辨出哪一只是畫眉，哪一只是云雀。有水的地方生態(tài)系統(tǒng)就會良好的循環(huán)，而水質(zhì)佳的地方，生態(tài)系統(tǒng)更是呈現(xiàn)美麗的畫卷。
有了湘家蕩的清水流韻，自然有澄澈的鳥鳴，有蜿蜒的綠道，有綠林里的樹蔭，還有四時的歌吟。一片透亮，一片清涼。在江南生活久了，對水的感覺不但不會生厭，反而有著想融入水流的一種迫切感。人身體內(nèi)百分之七十五是水分，實際上，人也是水做的。愛水之心，天性使然。更何況是愛清凈之水，愛自然之水，愛田園之水。
我會細細去觀察那萬畝水面上，有什么值得心顫的瞬間。比如，一只白鷺，沿著河道前行，啄食小魚小蝦。它才是湘家蕩的主人，它的眼中，藏著湘家蕩安靜的春色。還有蜻蜓立在巖石上，陽光以金色的絲線編制美好的想象，蜻蜓的翅膀上有金色的詩行，我會用眼睛捕捉那美好的瞬間。寫下瞬間的律動，是的，靜止的蜻蜓，以美，詮釋寧謐的時光。
看見湘家蕩，我就想起了童年在河邊玩耍的情景。沒有電子產(chǎn)品的童年，只有自找有樂的每一天。用樹枝撥拉開岸邊的水草，尋找魚和蝦。如果看見褐色或者綠色的鵝卵石，會把它們洗干凈，然后裝在兜里，帶回家，放在玻璃瓶中，養(yǎng)魚蝦。青草綠的耀眼，仿佛穿了裙子的少女。野花的花瓣，細碎而美，那股子奇異的香，上頭而清芬。這些童年的記憶幻變成現(xiàn)實的感覺，在湘家蕩，我?guī)缀醵寄軌驅(qū)ひ挼�。甚至，它提供了更大的舞臺，展示著更豐富的內(nèi)容，讓我去看、去聽，去感受。因為水面闊大，空氣相當(dāng)?shù)暮�，藍天更藍，投影在水面，讓湖面折射出純粹的碧色。
如果你細細去觀察，去悟，你就能看見交響樂團在演奏交響樂的情景。青草在彈琴，野花在吹笛，楊樹林撥弄古箏，蝴蝶在起舞，蜻蜓在起舞，蜜蜂以鼓聲擊打清風(fēng)的明快。我分明看見水流像古箏上流淌出來的波光。
如果你來的足夠早，還能在花間和草葉上尋覓到露珠。透明的露珠，當(dāng)風(fēng)來搗亂時，它們晃動著自己的身子，躲藏在青草中，玩起了捉迷藏，讓你找不見。江南多雨，時而半夜下一場雨，第二天雨停時，就像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但是，草葉上懸掛的圓潤的水滴，很容易會讓人誤以為那是露珠。水滴輕盈、渾濁，露珠飽滿、澄澈，水滴中我們能尋覓到昨夜雨勢的緩急，而從露珠中，我們能尋覓到昨夜星月重逢時的悸動與萌發(fā)。
如果下了一場雨，湖水會有緩慢地上漲。
細細回憶，昨天晚上似乎有雷聲響起。似乎，有雨滴在敲我的窗子，來敲我的們。它們匯聚在湘家蕩上空，仿佛在開民主生活會。然后談天說地，細密的雨，似乎是情話又似真情的討論。江南的雨，罕見有急速的暴雨如注，只有細密的綿延，那雨絲，仿佛是女兒家的情思，剪不斷理還亂。湘家蕩，以包容的氣勢，收留下這些雨的情思，然后隱藏在湖水里，隱藏在密林中，留下一些，安放在田園里，讓農(nóng)作物享受那份雨編制的情致。
明朝萬歷二十四年(1596年)，明都御使沈思孝選擇在相湖南畔修建了繡野園，又名綠蘿莊。明朝詩人徐發(fā)為綠蘿莊賦過詩:“相湖南出綠蘿莊，古樹奇峰護草堂，一區(qū)七年神殿杳，幾回清夢度瀟湖。”我每次來湘家蕩，都會來綠蘿莊，看一看詩中描繪的奇景。更多的時候，我會把自己的心境調(diào)整至徐發(fā)一樣的清新，然后尋覓一份靈感，寫一首應(yīng)景之詩。而每次都會找尋到不一樣的靈感，寫出不一樣的詩。
詩人季風(fēng)寫過一首詩《在湘家蕩，我只聽從美的召喚》：“愛你，我不以虛擬的大海名義/我只以我小小的胸膛//在湘家蕩，我拋棄所有詞語和邏輯的組合和演繹/我只聽從美的召喚/在她的領(lǐng)地，我喜歡被一湖的風(fēng)兒領(lǐng)著走/風(fēng)走到哪兒，我就跟著風(fēng)被吹到哪兒/碧藍、起伏、寬闊/湘家蕩的身體藏有多少個秘密/我就有多少遍追問//天暖了，一粒粒芽率先在柳枝上張望/然后，沿著春天的方向奔跑/蒹葭蒼蒼，一叢叢菖蒲齊刷刷地站起身子/哦，它們在向我們行禮——/湘家蕩，你臉上泛起的大美和大愛/仿佛湖區(qū)人幸福生活的模樣//秋夜的風(fēng)，一不小心把我吹到了堤岸上/我與石頭們肩并肩地坐著/坐久了，我也坐成了一塊護坡的大青石/我們手攙著手，用加長的手臂/把湘家蕩萬頃湖水緊緊摟在懷里，摟在懷里啊//彩虹始終在天上忙著趕路/波浪是個豪放派，在遠方不管不顧地直抒胸臆/今日，湘家蕩有大格局大情懷/而我有小愛小鄉(xiāng)愁”。
在這首詩中，我仿佛感受到了詩人內(nèi)心對于湘家蕩美的靠近。那是一份鄉(xiāng)愁的感悟，一個詩人騰空自己內(nèi)心的俗欲，然后融入湘家蕩的秀色之中。其實，說來說去，湘家蕩最美的基色還是水色。就像這首詩中，季風(fēng)對這首詩的注解，依舊離不開“水”的意境。詩中所有的美景和美的元素，都因水而生，四季的雨水，地下的井水，還有支流注入的活水，真實有了水，那風(fēng)中才能漾起綠意，菖蒲、蘆葦才能長得茂盛，而湖面才能遼闊，才能有“大格局，大情懷”。
是啊，關(guān)于湘家蕩的鄉(xiāng)愁底色，就是對水色的詮釋。拜水湘家蕩，就是對心內(nèi)情致的一份感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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