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記憶深處,爺爺是個賣醋的,他從縣城批發(fā)點散裝的醋來,然后挑著兩個木桶挨家挨戶地叫賣,由于爺爺賣的醋正宗不摻假,價格也合理,所以這一帶的人家都喜歡買他的醋。爺爺賣醋的生意好,他的熱情自然就高了,經(jīng)常是起早摸黑地賣醋。
爺爺賣醋的收入很大程度上解決了家庭費用,當然他還經(jīng)常給我和弟弟買點糖果瓜子之類的零食,我們很愛爺爺,總覺得,爺爺是這個世界最好的爺爺。然而,隨著年歲的增長, “醋爺爺”已經(jīng)代替了以前的“醋大爺”,直到有一天,爺爺實在不能肩挑起兩個木桶了,他倒下了,從此結(jié)束了三十多年的賣醋生涯。
每次回家,病榻上的爺爺總要饒有興致地給我講一些關(guān)于他賣醋的奇聞軼事,次數(shù)多了,我也煩了。那次我偏要爺爺講個新鮮的事,他想了想說:“好,說個新鮮的,這事兒我一直藏在心底多年了,眼看快見閻王了,不妨說出來,說出來心里才痛快。”爺爺一改往日慈祥的笑容,滿臉充滿著憂郁和嚴肅:“有一次我收到一張十元假幣,我又將假幣錯找給了我的一個客戶,當天晚上我才發(fā)現(xiàn),第二天我逐家去問,是否收到過我給的假幣了,可是誰都不承認,大家都說我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他們相信我,越是相信,我心里越不是個滋味。唉!都怪我眼花記性差!”
面對爺爺?shù)淖载,我忙安慰他說:“那個給假幣的人錯誤在先,您也是受害者,您沒有錯。”爺爺深嘆一口氣:“可是我已經(jīng)知道是假幣了,這樣做違背了我的做人原則,記住了,誠信做人。”我忽然覺得爺爺是那么的偉大、可敬。
病魔再次襲擊著體弱單薄的爺爺,當我匆匆趕到家時,爺爺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講話都很困難,緊緊地貼著他,隱隱地聽到“醋”的呼喚,我一下子明白了,找出爺爺曾經(jīng)用來賣醋的兩個木桶,流著淚將幾瓶老陳醋倒入桶中,滿屋子里立即彌漫著濃濃的醋香,我哭著說:“爺爺,這是譽滿天下的老陳醋,香嗎?”老人家吃力地點著頭,嘴角露出了絲絲笑容,然后,悄悄地離開了......
我們一直在想,爺爺臨終之前為什么要刻意地提到醋,他期盼的目光時刻糾纏著我,我無法忘記。有一天,全家人終于茅塞頓開,爺爺是在提醒著我們:做人要誠信。我想,也許這個就是爺爺所總結(jié)出來的醋的精神吧!而他正是用這種精神樹立了一座不倒的豐碑,令人欣慰的是,他的晚輩們一直在不斷地仿效、延續(xù),并定為家規(guī)之一:誠信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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