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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覺揚州夢

作者:徐明敏

  如畫一般的周莊,是迷人的;如夢一般的揚州,是銷魂的。

  記憶中,與揚州的再次邂逅,是在春天一個燦爛明媚的午后。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妖嬈的瘦西湖畔,那能夠裝著月亮最美的笑容的五亭橋,不知蹤影,也許已經(jīng)化為了數(shù)不盡的灰燼,沉入了水底,從此不為人知,她的容顏,她的魅力;那“日午畫船橋下過,衣香人影太匆匆”的大虹橋,沉寂了下來,陪著孤獨,陪著落寞,走過一段沒有畫船的歲月;那一夜城中起的白塔,曾引來無數(shù)驚羨的目光,卻又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流星一般劃過,消失不見;二十四橋明月夜,在時光的磨洗中已不見風姿,再也沒有江南女子的嫵媚與柔情,玉人簫聲也不知飄散何處。沒有夏荷的驚艷,沒有金菊的孤傲,沒有迎春的剛強,沒有……園林的風情似乎不減,只是何園的“天下第一”(天下第一廊、亭、山、窗)不復存在,只是個園“四季假山”的獨特早已被封存,只是文津園的山水風光只能留存在人們的記憶里,只是……“母親河”岸,古運河旁,那久違的“孩子們”,哭聲一片。瓜洲古渡,那來往的船兒將在何方停歇;古剎高旻寺,那嗚咽的鐘聲在訴說著歷史的變遷;孤寂的寶塔灣,只留下的千年前鑒真的足跡也已經(jīng)模糊不清;絲綢路上的渡口揚子津,已迷失了自己前進的方向,不知何去何從……

  古老的青石路上,兩旁精美窗花不在。“鏤金作勝傳荊俗,剪彩為人起晉風”,窗花,是誰占據(jù)了她生存的角落,是物?是人?是誰拒絕了她存在的理由,是時光?是人?她的背影,她的容顏,在人們的記憶中一點一點的淡去;她的美麗,她的溫存,也在人們的故事中一點一點的褪色。香濃衣翠的繡樓中,刺繡女子不在。那一針一線,盡顯著萬種風情。那花鳥蟲魚,盡顯著生氣靈動。刺繡,是誰讓你放棄自己的美麗而選擇離開,是線?是人?是誰讓你舍棄女子纖纖細手的撫摸,是手?是人?古色古香的酒樓里,評話藝人不在。動人的故事,鮮明的人物,熟悉的聲音,早就被埋葬在記憶的最深處,怕是再也挖掘不出來了,只能隨著歷史的積淀而越埋越深。是誰將那些故事遺失在無聲之中,是嘴?是人?是誰將藝人拒之門外無求生之處。是樓?是人?古樸清秀的戲園里,揚州清曲不在。那婉轉(zhuǎn)動聽的曲調(diào),撥動著人的心弦,卻在恍惚之間,隨著風飄進了歷史的塵埃,化為記憶。是誰無視那一曲傾城的歌喉,是曲?是人?是誰將那獨一無二的聲音帶進了回憶的底層,是風?是人?

  漫步在清新的鄉(xiāng)間小徑,再不見那明眸皓齒、婀娜多姿的女子從身邊走過,像一陣風一樣飄過,走得那么輕盈,走得那么優(yōu)雅。不知是這座古老的城裝點了她們,還是文雅的她們點綴了這座城。站在沉睡了千年的橋上,再也看不到婦女洗菜淘米的身影,她們的倒影早已支離破碎,甚至沒有記憶的碎片。那些悠閑地老人,沐浴在陽光中,嘮著家常,說著人生,而此時卻不知何處,或許,一個人,流著清苦的老淚,陪伴著歲月,說著生命的終結(jié)。身旁的人們,匆匆的,趕著時光,忙碌著生活,是時代的節(jié)奏加快了人們的腳步,還是人們的腳步打亂了城市的節(jié)奏。那份幽靜,那份清閑,何處尋,何處棲息,人們的心底是否還存留著歷史的記憶,是否還有一片屬于歷史的天空,是否還有一片清靜的土地。

  當乘著小船,望著兩岸變樣的風景,我忘記了自己,突然,船一翻,我——

  原來這只是一個夢,還好這只是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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