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冬喜遷新居,全家搬進了130余平方米的新房?粗膺叴笱╋h飄,屋里卻溫暖如春,別提有多愜意了。搬進新居,妻子高興地忙個不停。這不,她拿著一床棉被走來問我:“城里有暖氣,這十斤棉被沒法蓋,不如拆了吧。”我一看,這不是三十年前母親親手給我縫的棉被嗎?我忙不迭對妻子說:“還是放著吧”。
這床棉被其實沒有什么特別,被面是粉紅色的底上綴著漂亮的小花,被里是母親用父親發(fā)的勞保手套解成線,然后在織布機上一寸一寸織成的。母親白天要下地干農(nóng)活,只能利用晚上時間織。被里子得三幅少說也得六米多布,不知熬了多少個不眠之夜。這床棉被最大的特點是暖和,當(dāng)時母親絮的是雪白的最好的棉花。說出來你或許不信,我們結(jié)婚時妻子曾借來鄰家的稱稱過,足有十斤重。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我中學(xué)畢業(yè)剛滿16歲就在地質(zhì)隊參加了工作,被分配到最基層的野外鉆機當(dāng)工人。一參加工作,就來到離家鄉(xiāng)千里之外的陜北。冬日里,陜北氣溫很低,那年才十月中旬,我們所在的地區(qū)已是白雪皚皚,大雪封山。我們住的雖然是棉帳蓬,但仍然禁不住一個“冷”字了得,睡一晚上腳還是冷的。那時沒有電熱毯,也沒有熱水袋,在關(guān)中長大的睡慣熱炕的我,凍得只想哭。只好寫信給母親叫苦,結(jié)果一件母親親手縫制的小棉襖,以最快的速度寄來了。上夜班時,我穿上小棉襖,外邊再套上棉大衣,雖還有些冷,但已經(jīng)好多了。
第二年出隊時(地質(zhì)隊一般冬天都要休整兩個月左右,叫收隊,來年開春再出去干活叫出隊),母親說什么也要讓我從家里再帶一床棉被上路。說外邊沒有熱炕睡,凍著了可不是小事情。我同意了,說那就給我縫一床五六斤重的吧。我想著帶著太重的棉被,野外經(jīng)常搬家不方便。母親并未聽進我的話,她生怕凍著我。不停地往被里絮棉花,絮好棉花再用紗布繃好,然后再縫上被里被面,一床暫新的棉被誕生了。當(dāng)時粗心地我并未感到這床棉被有什么不同,只是從此后我在野外走南闖北,從陜北到關(guān)中再到陜南,在陜西走了近三分之一的縣,再也沒感到冷了。
后來我調(diào)進西安,結(jié)婚生子,這床棉被自然就成了我們家的寶貝。記得初結(jié)婚時,妻子曾建議說,現(xiàn)在屋里有暖氣,這床棉被太厚了,不如拆洗后改成兩床棉被用,我沒同意。后來很快有了孩子,一家三口擠一張床上。由于地方太小,我和妻子就只好裹著這床被子相擁而眠。在有暖氣的屋里,蓋著這么厚的被子,我也曾說熱,妻子開玩笑地說,這可是母愛的溫度,抱怨不得呀。這些年來,我們家先后搬過三次,不少東西在搬家的時候被舍棄,但這床棉被硬是原封不動地陪伴我們到如今。
但是物是人非,當(dāng)年的母親已年過七旬,不再年輕。受多年病痛的折磨,她已無力照顧自己的兒女,但一顆無私的心依然不離兒孫左右。如有電話打來,總不忘叮嚀要注意身體的話。前不久,她將自己親手在織布機上織的床單給我們姐弟三人一人一床,并告訴我們說,你們過得都不錯,我和你爸都放心。這床單不值什么,但是我一針一線親手做的,給你們留個念想吧。聽得我們熱淚橫流。這些年來父母主要依靠父親的退休金生活。我們一事連一事,生計壓力都不小,又都是工薪階層,沒有多少其他收入來源,所以能貼補他們的非常有限。每當(dāng)想起這些,我們都備感愧疚。
如今生活水平提高了,我們夏天蓋的是涼爽被,冬天蓋的是羊毛被,這床棉被早已在多年前就失去了使用價值,光榮退休后舒舒服服地躺在我家的衣柜里。每當(dāng)看到這床棉被,我仿佛又回到了幾十年前。對我來說她就是母愛的見證,看到她我就像看到母親一樣。我要將她長期好好保存下去,并時時刻刻帶著一顆感恩的心去體會母愛的溫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