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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熟在五月的塘棲

作者:陳于曉

  枇杷熟了,熟在了五月的江南水鄉(xiāng)古鎮(zhèn)塘棲。

  五月的塘棲,處處掛滿了枇杷,黃燦燦,毛茸茸,亮麗在枝頭,隱藏在綠葉叢里,一串串,串成了五月最生動的畫面。

  妙齡少女,穿行在鄉(xiāng)間枇杷樹中,時不時地采摘一些,豐滿的枇杷,漿汁飽脹的枇杷,還帶著濕濕地氣的枇杷,仿佛是少女蓬勃的心跳,在陽光里羞澀地觸動。那金黃的枇杷,由金黃色的陽光,一層一層凝結(jié)而成。從樹上飄落的枇杷,劃開一道漂亮的弧線,多么鮮嫩的陽光,結(jié)晶成少女的歡笑,結(jié)晶成熟透的枇杷。

  好看的枇杷,好看的女子,都是水鄉(xiāng)的清風(fēng)和陽光孕育的。

  田園的五月江南,在一棵又一棵枇杷樹的背影里,盎然著生機。五月,是青青桑葉累累桑葚的江南,是麥浪涌動大地開鐮的江南,是油菜籽飽滿顆粒歸倉的江南。這樣的風(fēng)景里,塘棲是水鄉(xiāng)的速寫,枇杷是塘棲一抹最亮麗的色彩,作為豐收的景象,枇杷走在古鎮(zhèn)塘棲的大街小巷。

  枇杷晃動在古運河畔,濃濃的槳聲化開了歲月的滄桑,一波接一波的艱辛,一圈接一圈地蕩漾開來,隨即又漸漸恢復(fù)平靜;枇杷蹣跚在青石板上,春雨催醒的青苔,在初夏的日子里蔥綠,日歷翻開一頁,今天又成了昨天;枇杷被農(nóng)人挑上了舊年的橋,在農(nóng)人的聲聲叫賣里,枇杷聆聽了自己的心,和泥土上一切生命的生生不息;最后枇杷被一個鎮(zhèn)上的孩子買去了,孩子從古井里吊起一桶水,為枇杷清洗身子,涼意陣陣入心入脾,枇杷就這樣醉了,醉在孩子鮮嫩的唇齒之間。

  而此刻,農(nóng)家的枇杷,依然在房前屋后,動情地親吻陽光。流動的時光,先讓黃昏的炊煙飄得遠遠的,第二天早晨,又把它扯了回來。時光經(jīng)過的時候,我的童年已經(jīng)被枇杷樹遮住了,再也找不到一絲蹤跡。如今,童年只在我的記憶中,在月色很好的夜晚,才可以靜靜地翻閱和晾曬,并且獨自美好地欣賞。

  時光流水一樣地消逝,鄉(xiāng)村的那個她,愛吃枇杷的她,在許多個五月來臨和過去之后,已被歲月刻上了坎坎皺紋和心事。那個不諳世事,淘氣調(diào)皮地在枇杷樹上,爬上跳下的小女孩,是她的女兒。她忙碌在院子里,任憑太陽落下又升起,任憑院子里和院子外的枇杷,開花,飄香,成熟,采摘。只在女兒一次又一次遠離視野時,才不時地呼喚一聲,輕輕地,不驚動四周的空氣和他人。

  年年,枇杷熟在塘棲的五月里。枇杷熟的時候,天特別地藍,她常常想起遠方的那個他。她記得他說過:塘棲的枇杷好吃。塘棲的枇杷為什么好吃,她說:塘棲的空氣好、水好、土好。還有,塘棲的她好。枇杷再熟的時候,她想給他郵去一些,可這滿樹的“鮮嫩”,怎堪郵寄?

  這一年,她靈機一動,給他寄去一張相片,相片上是一位小女孩,背景是一樹的塘棲枇杷,金色的陽光蔓延著,燃燒著。小女孩不是童年的她,是她的女兒,盡管很像。

  她然后對他說,又是五月,塘棲的枇杷又熟了,熟過千年。

  五月的塘棲,熟成了一顆醉人的枇杷,所有的鄉(xiāng)音鄉(xiāng)情,泥土的芬芳和流水的清純,以及鋪展開的鄉(xiāng)戀,都浸透在枇杷里了。

  輕輕地咬上一口枇杷,五月的塘棲熟了,熟在水鄉(xiāng)深一聲淺一聲的鳥鳴里,熟在江南黃一處綠一處的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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