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jié)那天晚上,宿舍的幾個哥們回家去了,還有幾個去了親戚家,只有我這個獨在異鄉(xiāng)的流浪者還呆在我們共同的窩里,抵抗著孤獨的侵襲。往日的歡聲笑語也隨著他們的離去消失得無影無蹤,此刻我才知道了人去樓空原來是這種感覺。
夜深人靜的時候,是想家的時候,我也不例外,尤其是在這個特別的夜晚。來到這個城市已經(jīng)快兩個月了,不知道是它在刻意地排斥我,還是我在有意地抗拒它,直到現(xiàn)在,我還有一種水土不服的感覺。家鄉(xiāng)的山山水水,鄉(xiāng)親的音容笑貌,還時不時地在我的夢境中閃現(xiàn)。
我想此刻父母也一定在象我思念他們一樣思念著我,一定在想象他遠在千里的兒子此刻在干什么,一定會最先留兩個月餅給我,這是他們對愛最簡單的表達方式。想到這里,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忘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于是,我鎖上門走了出去。
走在曾經(jīng)無數(shù)次走過的大街上,一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觸此刻在我的心里涌動,也許只有路邊的路燈能理解我內(nèi)心深處的感受。往日繁華的大街上此刻也變得冷清起來,只有路燈依然在那里亮著,給像我這樣身在異鄉(xiāng)的需要光亮的人們送去一份關(guān)懷,一份祝福。
來到話吧時,已經(jīng)快10點鐘了,當(dāng)拿起話筒,電話那頭傳來媽媽熟悉的聲音時,頓時一切的孤獨、寂寞和委屈全都煙消云散了。幸福、愉悅、快樂也不知何時占據(jù)了我整個心靈。我忘記了我身在千里之外的地方,仿佛此刻正和父母一起吃著月餅,看著故鄉(xiāng)的明月……
回去的路上,少了來時的惆悵與迷茫,多了滿腔的幸福與快樂。
“先生,擦鞋嗎?”我繼續(xù)走著。
“先生,擦鞋嗎?”這個聲音又一次響起,于是我停下了腳步。
尋聲望去,見一個30多歲的女人正坐在路邊的臺階上看著我,面前放著一個小凳子和一個擦鞋用的工具盒。
“是叫我嗎?”我默默地問自己,同時向四周看了一下,好像除了我再沒有別的人了,于是,我確信她是叫我的。
“先生,擦鞋嗎?”她又重復(fù)了一遍。
“是叫我嗎?”我問了一句,她沒有回答,但從她的臉上我看到了一絲期待,一絲無奈。
第一次被人叫“先生”還真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全身不自在。面對她那期待的眼神,我一時心亂如麻,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是應(yīng)該逃離這個讓我為難的地方,還是應(yīng)該坐下來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服務(wù)。我心里極其矛盾,我不忍心讓她的一丁點希望化為烏有,更不希望自己坐在凳子上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踐踏她的人格。畢竟今晚是中秋節(jié),是一個在中國人看來特別重要的日子。
我知道她只是千千萬萬農(nóng)民中的一員,一個普通的再普通不過的農(nóng)民,像我父母一樣在農(nóng)村過著極其艱苦的生活。我也想給她點錢,然后匆匆地離開,最后,我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我知道如果我那樣做了就不只是侮辱她的尊嚴,更是在踐踏她的人格,畢竟她不是一個乞討者,而是一個和父母一樣樸實、真誠、有尊嚴的極其平凡的謀生者。
沒有了愛,至少留點尊嚴給她。想到這里我坐了下去,我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正確,但在當(dāng)時我能做的惟有如此,和別人不同的是,我坐在那里沒有那種享受的感覺,只有痛苦與難過,不安與自責(z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