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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發(fā)為誰飄

作者:楊慧

  少女時代,曾經(jīng)梳過一尺來長的麻花辮。一張泛黃的老照片,定格了那個年代的縮影。

  本該心靈手巧的小女孩兒,卻總是梳理不好那頭質(zhì)地有點桀驁不馴的黑發(fā),兩只羊犄角,時常高低不一,巴掌長,像是鋼絲刷,扎扎煞煞,少了些許乖巧的味道。

  后來,頭發(fā)漸長,女孩兒卻總是把麻花辮擰錯了方位。黑亮的麻花辨,像是火烈鳥兒撲打著的翅膀,不和諧地張揚在她的耳際。為此,溫馨四溢的家里,每天早晨,永不倦怠地描繪著一幅感人心扉的畫面——凳子上斂氣凝神端坐著一位清純的少女,身后立著一位風韻卓然的母親。一巴掌握不過來的發(fā)絲,極不柔順,常常引來母親嗔責的嘆息。可還是要耐著性子,一把梳子,一縷情思,一片愛心,聚精會神地編織著兩代女子血脈相通的綺麗的夢境。

  轉(zhuǎn)瞬,那至少是三十五年前的情致了。天有不測風云,五年前母親仙逝,從此身后少了那個溫暖一生的身姿。而今,隔世空離。一位在天上,一位在地上。一條麻花辮,長不及天上人間,構(gòu)建不成那道絢麗的彩虹;一條麻花辮,情絲纏綿千萬縷,也拴不住那飛升的魂靈;一條麻花辮,凝成傾盆相思雨,也只能幻化成一個永恒的凄美的記憶。

  往事成追憶。羽翼尚未豐滿的鳥兒,飛離了家園。學校宿舍里,每天早晨,聚焦著一幕編織麻花辮的特寫鏡頭。一群少女圍攏,爭先恐后,看誰把梳子搶在手中。屋里中央的椅子上,端坐著一位恬靜的少女。身后,左側(cè)站著一個心若蘭芷的女子,右側(cè)站著一個芳心若荷的女子。中頂分縫兒,一分為二,兩把梳子,由上至下,通透順達,把縷縷陽光,片片友情,全神貫注地編織進那代人失卻花樣的年輪里——輪流爭編麻花辮,成為美麗貧乏時代的樂趣之一。

  苦中作樂,難駐歲月。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中學時代悄然而過,放飛夢想,各奔東西。一晃兒,又相隔了幾十年的光景。時光流螢,杳無消息。遙想無人來編織的長發(fā),在夢中,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夢醒十分,天涯淪落,為求生計,顛沛流離,哪有心思再顧惜黑發(fā)是短是長?狠心剪削為短寸發(fā)式,張揚著青春的英氣。然而,潑辣干練有余,缺失了女子柔情似水的嫵媚與神韻。

  斗轉(zhuǎn)星移,往事如煙。當今,忍受著夏日的炎熱,承受著春秋的風塵,又為誰蓄起了長發(fā)?兒子喜歡長發(fā)飄飄的媽媽,憔悴的面容,憑此能煥發(fā)幾分朝氣,好引以自豪。愛人喜歡長發(fā)飄飄的妻子,滄桑的容顏,平添了幾分溫婉的情韻,好引以驕傲。

  時尚變遷,不用再擰麻花辮。每每沐浴,長發(fā)及腰,紛亂如麻,要人幫忙梳理,身后就有了個憨態(tài)樸拙的他,一柄梳子,舉過頭頂,不知從哪里下落;仨恍,指指點點。天長日久,訓練有素。于是,一瀑長發(fā)垂直而下,飄逸靈動,情思簡約,明快通達。發(fā)稍際,時常脫落發(fā)絲一縷縷,引發(fā)無限感喟及嘆息——嘆歲月無情,嘆世態(tài)炎涼,嘆幸福不易……

  光陰如梭,幾番春夏秋冬,為愛而堅守,一襲瀑布流瀉。伊人的背影,成為一道挽留青春的風景。愛人調(diào)侃,哈哈,莫回首!驚艷秋菊一朵,燦爛地笑彎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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