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問監(jiān)牢里的林兵:“如果現(xiàn)在讓你提前出獄,你愿意嗎?
林兵毫不猶豫地說:“不愿意。”
記者問:“你曾經(jīng)的夢想是什么?”
林兵不好意思地笑笑:“當(dāng)兵。”
林兵是在小時候被人拐賣到伏牛村的。因為糖尿病而影響了性功能,無法生育的殺豬佬林仲秋買下了他。
那次,村里專門為別人找兒子的吳姐來跟林仲秋買豬肉。林仲秋悄聲地問她:“吳姐,您……能不能幫我找個孩子?”
吳姐問:“要男的還是女的?男的要貴一些。”
林仲秋停下手中切肉的刀,手一擺說:“哎呀,錢我有,只要您給我找到個好的男孩,一定不會比別人少給你。”
有些微胖的吳姐笑了起來,雙眼瞇成了一條縫,說:“嘿嘿,那行,那我?guī)湍愦蚵牬蚵牎?rdquo;
吳姐果然幫林仲秋打聽打聽了,過了幾天,她就到林仲秋的豬肉攤前,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照片遞給林仲秋,說:“你看看這個怎么樣?”林仲秋的雙手一邊在圍裙上擦著,一邊說:“吳姐,您的效率可真真的高!那么快!如果鎮(zhèn)工商所的人效率也和您一樣真真的高,我早上納完稅,六點就能在這擺攤。這樣肉會賣得更快。”吳姐聽到林仲秋夸自己比工商所里的工作人員還厲害,感到有點不好意思,謙虛地說:“我們怎么能跟吃公家飯的人比,我們是做得多吃得多,效率低,連狗屎都吃不上喲。”
林仲秋接過吳姐手里的照片。他看到照片里是一個嬰兒。嬰兒戴著一頂紅色小帽子,臉蛋胖嘟嘟的。一雙黑溜溜亮晶晶的眼睛睜得很大,好像在好奇地看著林仲秋。他問:“這孩子下面有小煙斗嗎?”吳姐臉帶微笑地說:“肯定有啊,小煙斗,三千塊一個。”
林仲秋說:“哪里的孩子,安全嗎?”
吳姐把自己被周身肥肉包圍的胸部拍得“啪啪”響,停住手了,奶子都還在抖動,說:“這個你放心啦,我們做那么多年了。不會讓顧客白給錢的。如果你現(xiàn)在給錢,晚上就給你抱家里去。”林仲秋看見吳姐的奶子被她自己拍得啪啪響,抖動得又那么厲害,稍微思考了一下,就決定好了,說:“那行,你先幫我看看攤,我現(xiàn)在就給您取錢去。”
他在中國郵政儲蓄銀行里取了錢,又到旁邊的超市里花幾百塊買了兩罐奶粉。
林仲秋把三千塊交到吳姐的手里。吳姐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左手拿著票子,右手沾口水點錢,說:“好,不多不少。今晚殺豬佬林仲秋你就要當(dāng)爸爸啦。嘿嘿。”
晚上,吳姐把孩子抱到林仲秋的家里。林仲秋把孩子抱在懷里一看,果然跟白天照片里的一模一樣,戴著一頂紅色小帽子,臉蛋胖嘟嘟的,一雙黑溜溜亮晶晶的眼睛睜得很大。林仲秋說:“這孩子有靈性,長大了必定是個大將軍。叫什么名字呢,林將……林軍?名字還是不能取得太好,不然養(yǎng)不活,叫林兵吧。”
得到林兵這個兒子,林仲秋是非常高興的。他聽吳姐說,你和他同用一條毛巾,天天幫他洗澡,這樣他長大后就會像你了,就像你的親生兒子一樣像你。
林仲秋為了實現(xiàn)兒子長得像親生兒子一樣像自己,果然天天幫兒子洗澡。廁所里的燈是他裝的,全屋最亮,電燈安裝在廁所的哪個位置也是他精心挑選的。他每天幫兒子洗澡的時候,都要認(rèn)真端詳兒子的模樣,看看長得是不是比昨天更像自己了。
林仲秋幫林兵洗澡的時候,特別的細(xì)心,就像擦的是一塊玉石。他害怕兒子的哪個地方擦少了,長得不像自己。
在林兵長到七八歲的某一天,林仲秋不再幫林兵洗澡了。他說:“洗什么雞巴毛,怎么洗都不像我,不幫你洗了,愛洗不洗。”那天,林兵突然要自己動手擦身子,怎么都不習(xí)慣,手足無措。最后,站在廁所里用手抓著自己的“小煙斗”哭了起來。
林仲秋說:“不就是要你自己洗澡嘛,哭個球。”提起一桶水,就給林兵照頭倒了下去。林兵“哇”地哭得更大聲了。
林兵剛剛開始自己洗澡的時候,有很多地方洗不干凈。比如,耳朵啊,脖子啊,胳肢窩啊,這些地方的皺褶里常常被黑色的污垢填滿。和他一起上學(xué)的村里牛五的兒子牛六老是在同學(xué)面前取笑他,說他跟狗,跟豬一樣臟。有一天,林兵無意中聽牛六跟同學(xué)說:“我們不要和林兵那小子玩。那小子晚上跟家里的小黑母狗睡的,說不定他還操了小黑母狗呢。嘿嘿。”牛六說完和同學(xué)一起捂住嘴巴低聲笑了起來。
林兵聽到牛六的話,氣得肺都炸了。他彎腰從自己的腳上摘下人字拖鞋就往牛六的臉上扇去,說:“狗日的牛六,我殺了你。狗日的王八蛋。”噼啪響的聲音和牛六的哭聲混雜在一起,林兵把牛六按在地上大喊:“撕爛你的嘴,我讓你再胡說八道。”其他的同學(xué)一看林兵打得那么兇狠,慌慌張張地跑去叫老師。
老師來到的時候,牛六的臉已經(jīng)被林兵打得腫了起來,他嘩啦啦地哭著說:“老……老師他……他打……打我。哇……我要……要告訴我……我爸。哇……”
牛五去到林仲秋的豬肉攤前說:“殺豬佬,你兒子把我兒子打得那么厲害。你說這事怎么了結(jié)。”
林仲秋切著豬肉,臉都沒抬起來看他,說:“你想怎么了結(jié)?”
牛五說:“咱們都是村里的兄兄弟弟,小孩子有矛盾也正常,我也不會要你的多,一千塊。”
林仲秋停住手中的殺豬刀,看著牛五說:“一千塊?!你問打你兒子的人要去,來這里要毛。”
牛五說:“哎,你小子耍賴是吧?林兵那兔崽子是不是叫你爸?是不是?你是他爸是不是要為兒子負(fù)責(zé)?”
林仲秋說:“他叫我爸,但是他不是我兒子!你看到他長得像我沒?一點都不像,天底下哪有兒子長得不像老爸的。你找長得像他的人要去。你不是說他是兔崽子嗎?你找老兔子要去,跟我要個球。”
林仲秋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牛五知道跟他是要不了錢了,打的話,他手上有油膩膩的殺豬刀。牛五一邊走一邊扭過頭來說:“等著,媽的,不給錢,我就操你老婆,反正你也沒能力操,我就幫你用了,操五次,每次抵兩百塊。”
林仲秋高高地舉起殺豬刀,指著牛五喊:“你他媽的,再說一遍試試!”
牛五看到殺豬刀在陽光下閃耀著晃眼的光芒,背脊一陣冰涼,撒腿就跑。
林仲秋看著牛五落荒而逃的背影,呸地吐了一口唾沫,恨恨地說:“他奶奶的。”
晚上回到家,林仲秋抓住林兵就是一頓打。他說:“你個兔崽子,以后打人的時候,不要告訴別人你爸是殺豬佬。說你爸是殺豬佬就別打人家那么狠。”林兵被林仲秋用竹條抽得嘰呱叫,雙腳不停地在地上蹦跳,就像腿上粘了水蛭,要把它甩開一樣。
林仲秋的老婆林嫂看見兒子被打得那么厲害,心里像被揪著一樣,不忍心,說:“你別打孩子了,他打別人總好過別人打他。”
林仲秋一想:“對哦,雖然這小子長得不像自己,但起碼從小和自己一家,我們家的怎么能吃虧?”他說:“這次就饒了你,下次把人家打狠了,你就說我爸不是殺豬佬,知道嗎?”
林兵滿是淚水的眼憤恨中帶著點膽怯地看著林仲秋,點點頭說:“嗯,我……我爸不是殺豬佬。”
從此以后,林兵很快就成了班里最具有權(quán)威的人,除了老師,誰也不敢惹他。因為他每次跟別人打架都會把腳底的人字拖鞋抽出來,往狠里抽別人,完了大聲地說一句:“去告去,我爸不是殺豬佬。”每次有家長找到豬肉攤前,林仲秋就會把殺豬刀高高地舉起,指向來找他的人說:“那兔崽子說殺豬佬是他爸沒?”這個時候,那些人看著油膩膩的殺豬刀就只能無奈地說一句:“他奶奶的。”然后走掉了。
林兵憑著一句“我爸不是殺豬佬”,從小學(xué)打到初中,從初中又打到畢業(yè)。高中沒考上。林兵對林仲秋說:“給我三千塊,我要去當(dāng)兵。”
林仲秋瞪大著眼睛看著林兵說:“你小子想糊弄我啊?當(dāng)兵除了體檢,哪里要收費了?”
林兵說:“殺豬佬,你別裝傻,全村人誰不知道去當(dāng)兵要給村委主任國慶那王八蛋送三千塊。”
林仲秋笑了笑說:“喲呵,老子養(yǎng)你那么大就算不錯了。長得一點不像我,還想要我的錢去當(dāng)兵?死了這條心吧。”
林兵從家里走出來,嘴里喃喃地說著:“他媽的王八蛋……”
林嫂知道兒子林兵沒有得到錢去當(dāng)兵,就跟他說:“小兵,要不你去廣東做一年半載的工,掙夠錢了,明年再去當(dāng)兵也不遲啊。”
林兵一個人扛著蛇皮袋裝的行李,踏上了去往廣州的長途汽車。他身強力壯,幫人家送煤氣就像在學(xué)校打架一樣輕松,揮手就來,把煤氣送到別人家了,還習(xí)慣性地說上一句“我爸不是殺豬佬”。
因為他的勤勞,很快就掙夠了三千塊。林兵高高興興地扛著蛇皮袋,踏上了開往家鄉(xiāng)的長途汽車;氐酱謇,他感覺每個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一身的高興勁兒全讓人給看沒了。他心想:“看個毛啊,沒見過從廣州掙三千塊回來的人嗎?”
進(jìn)了家里的院子時,他發(fā)現(xiàn)客廳的門緊閉著。他感到很奇怪,一般家里的門是不關(guān)的啊,媽媽去哪里了?當(dāng)他走近門口,正想用手去推門,聽到里面有動靜,仔細(xì)一聽,有人在說:“我操死你,媽的,每次兩百,還差四次。我說過一定要在你身上還的。老子一定要操夠。”不時,還可以清晰地聽見女人喘氣的聲音。
林兵心想:“出事了。”用力把門一推,看見媽媽躺在平時吃飯的桌子上,沒穿褲子。牛五光著下身,雙手抱著媽媽的屁股,正在她的雙腿之間做著進(jìn)進(jìn)出出的運動。他感到腦子嗡地響了一下,立即撲到牛五的身上,把牛五從媽媽的身上扯下來,摔到地上。林兵條件反射地抽出腳下的人字拖鞋,左手拿右腳的鞋,右手拿左腳的鞋,騎到牛五的身上,往他臉上一頓猛抽,說:“我操你媽!你居然敢來操我媽!老子抽死你。叫你操我媽!奶奶的。”
牛五雙手捂住臉大喊:“打吧打吧,你個小兔崽子。你打我一下,我操你媽兩下。”
林兵聽牛五這樣說,心里更加惱火,從他身上起來,跑著到廚房里找菜刀說:“好!媽的,我讓你操我媽!”
牛五看到紅著眼的林兵從廚房里拿出菜刀,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褲子沒穿好就往外跑。他剛剛跑出院子的門,褲頭沒抓好,褲子往下一滑,一個踉蹌狠狠地摔了一跤,嘴巴正好落在一坨豬屎之上,連叫都沒能叫出來。
牛五一邊急忙提起褲子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呸呸地吐著嘴巴里的豬屎。林兵右手一用勁,舉起菜刀遠(yuǎn)遠(yuǎn)地向著他甩出去,說:“下次再讓我見到你,看不把你這老雞巴給剁嘍。”
牛五聽到菜刀在自己的身后落地,跑得更快,身后的黃土被激了起來。
衣服和頭發(fā)都凌亂的林嫂還在兀自喘著粗氣,林兵看著她,冷冷地說:“被操得很爽吧?真他媽丟臉。”
兩行眼淚從林嫂的眼里掉落下來,她無聲地哭了起來。林兵周圍地看了看屋子,說:“殺豬佬去哪兒啦?他怎么能讓牛五到家里來操你?”
林嫂嘩地哭出聲來,說:“你爸……他死掉啦。”
“什么?殺豬佬死了?”林兵稍微低下脖頸看著她,驚訝地問。
林嫂此時已經(jīng)穿好了褲子,雙手拍著桌子說:“他說你長得不像他,死都不愿意讓你回來戴孝啊。”
林兵聽了林嫂的話,感到一股莫名的悲傷從心里生出來,有個什么東西在心里堵著一樣,胸口也好像被人狠狠地捶了一拳。他突然想哭。他覺得自己仿佛正處在一個漫無邊際的荒野之中,孤零零的一個人,想喊也喊不出來。他恨恨地說了一句:“他媽的殺豬佬。”
林兵長長地噓了一口氣,眨了眨有點濕潤的眼睛說:“我已經(jīng)掙夠三千塊了,現(xiàn)在就拿去給國慶。我今年就去當(dāng)兵。如果牛五那個混蛋再敢來,你就拿殺豬佬留下的殺豬刀捅他狗日的。”他走出院子,走過被牛五啃過的豬屎旁邊時,朝著那坨豬屎狠狠地踢了一腳。
村主任國慶的房子是一幢三層的小洋樓,建在伏牛山的半山腰上。樓房大門的墻上鑲著朱紅的瓷磚,村里的人往那一看,總是看到一陣晃眼的紅色光芒。也難怪他那么多年來都做村主任,人家會掙錢啊,F(xiàn)在改革開放,說的是以經(jīng)濟(jì)為中心,誰有錢,村民就得以誰為中心。
通往山腰的路,是一條非常平坦的水泥硬道。林兵很快就來到村主任國慶的家門口,他第一眼看見的是院子里停的一輛國產(chǎn)小轎車。林兵在心里說:“媽的,有什么好炫耀的,人家廣州城里滿大街跑的都是比這高檔的車。”
他進(jìn)入國慶家的客廳,看見電視機和影碟機開著。電視屏幕上放的是一個只穿奶罩和內(nèi)褲的女人。那女人在沙灘上搔首弄姿。喇叭放的歌曲和畫面毛關(guān)系也沒有。國慶坐在搖搖椅上,手里拿的一把扇子好像隨時都有可能落到地上,看來是睡著了。
林兵用手輕輕地拍打國慶的肩膀,說:“國慶叔……國慶叔……”看見國慶沒有反應(yīng),他用力一拍,喊道:“國慶叔!”
國慶“呀”地喊了一聲,醒了過來,說:“他媽的,誰呀,吵老子聽歌!”看到是林兵,怒氣更盛,說:“你他媽吃飽撐著是不是?來我這兒喊?”
林兵不好意思地笑笑,從口袋里拿出一沓人民幣來,說:“國慶叔,我是來孝敬您的。這是三千塊,求您幫幫我,我想去當(dāng)兵。”沒等林兵把錢遞過去,國慶就伸出手拿住了錢。他說:“早說嘛,你和我是什么關(guān)系呀?咱家的大母水牛還是你們家公牛配的種,我不幫你,幫誰?這事,包我身上了。”
國慶熱情地邀請林兵觀看電視里放的,只穿奶罩和內(nèi)褲的女人。林兵不敢拒絕,只好陪他看。國慶問電視里那個女人內(nèi)褲上印的圖案(美國國旗)是什么,林兵也不懂,說:“這不就是……以前國民黨的旗子嘛。”
國慶點點頭把一個“哦”字拉得長長地說出來。
只穿內(nèi)褲和奶罩的女人放了很久才放完。林兵從國慶的家里走出來時,天已經(jīng)差不多黑了。走在路上,他的心里有股說不出的高興勁兒,心想:“等我當(dāng)了兵,諒他娘的牛五也不敢上我家來搞我媽了。當(dāng)兵回來,我一拳就能把他狗日的牙關(guān)給打脫了,兩拳就把他娘的牙齒全打沒了。”想著想著,他的雙手就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在空氣中揮打著。
回到家,他發(fā)現(xiàn)家里的燈沒開,廚房里也沒有柴火的光亮,冷清清的。院子里本來有的一只豬也不見了。他在客廳里喊了起來:“媽,媽……你在哪里?媽……”林兵沒有聽到任何回應(yīng)。他著急起來,一間間房間地跑去看,每打開一扇門就喊一聲“媽”。當(dāng)他看到林嫂住的房間里的床,空蕩蕩的,上面連任何鋪蓋都沒有的時候,他喊不出“媽”來了。
林兵走到床邊,右手用力地一拍床板,大聲地喊道:“他奶奶的牛五!”他感覺胸腔有一堆火在燃燒。他像一個被圍困的惡狗,在房間的周圍疾走。他在尋找殺豬佬林仲秋留下的殺豬刀。
在一個柜子的抽屜里,林兵發(fā)現(xiàn)了殺豬刀。他像發(fā)現(xiàn)了寶藏一樣,眼睛里放出光芒。用手去拿殺豬刀的時候,林兵的手被割破了,但是他一點感覺也沒有。提起殺豬刀,林兵向著牛五的家快步地走去。
走到牛五的家,林兵連門都不開,用腳一踢,院子的門,“嘭”地一聲就倒了。他向著亮著燈光的屋子大喊:“牛五!牛五!你他媽的,給我出來!老子殺了你!”
屋子里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林兵一邊快速地走向屋子,一邊說:“他媽的,我讓你躲!”當(dāng)他剛剛要踏進(jìn)屋子的門時,里面出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女孩的頭發(fā)凌亂而骯臟,身上穿的衣服明顯過短,而且有些破爛。
因為背著光線,林兵看不清楚女孩的臉。他問:“牛五呢?”
女孩膽怯地說:“我爸去我哥廣州做工那里了。”林兵推開她,走進(jìn)屋子,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牛五。他感覺心里一痛,夜色模糊起來,有兩行熱流從冰涼的臉頰滑落。
走出屋子,他在微弱的光線中看見自己家的那只豬在這里,走到它的面前,就是一刀。頓時,慘烈的殺豬聲,充斥滿這個剛剛被黑色吞噬完的天地。
林兵一刀一刀地往豬的頭上砍落,鮮血飛濺。他感到一滴滴的溫?zé)狳c在自己的臉上。
啊——林兵大喊一聲,用盡全身的力氣砍下一刀后,那只豬就倒下了。
砍死那只豬,林兵頓時覺得全身輕飄飄的,他隨著夜風(fēng)飄到荒無人煙的野外,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下他一個人。他舉起滴血的殺豬刀,向著漫無邊際的黑色狠狠地甩去,說:“去你媽的!滾,統(tǒng)統(tǒng)都給我滾球!”除了聽見一聲“叮”在遠(yuǎn)處響起,天地之間沒有任何變化。
林兵感覺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在空曠的野外,孤零零地哭了起來,像一個孤兒,也像一個孤魂。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從地上起來,向著黑暗中亮著燈的牛五的家走去。林兵抱起牛五的女兒,放到他們家平時吃飯的桌子上。女孩身上那件破舊的衣服,在林兵沾滿豬血的手上,噼啪兩聲,就被扯爛,扔在地上。林兵看到兩個雪白豐滿的奶子,在燈光下閃耀著晃眼的光芒。他把頭埋了進(jìn)去,臉上快要凝固的豬血蹭在奶子上。他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這使他興奮起來,有生以來,前所未有的興奮。
林兵扯掉女孩的褲子,向她的身體挺進(jìn)。他看到女孩的眉頭一擰,一種說不出的快感從身體的中央直沖往全身。林兵說:“你爸操我媽,我就操你。每次兩百,還差四次。”
記者問林兵:“你為什么不愿意被提前釋放?”
林兵用深沉的語氣說:“我是犯了強奸罪,被抓進(jìn)來的。我知道是我國慶叔不愿意從我給的三千塊里拿出錢來,幫我去疏通,讓我當(dāng)兵。所以報警。我一點都不恨他,因為他也算幫了我。監(jiān)獄里的生活也很嚴(yán)格,最重要的是也有很多伙伴,就像當(dāng)兵一樣。只不過當(dāng)兵的是戰(zhàn)友,我們這里的是獄友。”
林兵沉默了一會兒,說:“吳姐也在這里,只有她知道我是哪里人。我怕我出去以后,再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了。那我就再也不可能知道我是哪里人了。”
陳金海。1991年生于廣西桂平市金田,F(xiàn)就讀于廣西民族大學(xué)文學(xué)院2011級漢語言文學(xué)專業(yè)。有小小說在《三月三》發(fā)表。曾獲全國高校文學(xué)征文小說優(yōu)秀獎等征文獎項,作品被收入《2013中國高校文學(xué)作品排行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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