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太去農貿市場買菜,回來的路上迎面讓一輛摩托車撞了。丁老太當即昏死過去,而肇事摩托卻逃跑了。周圍有不少看熱鬧的群眾,她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但沒有人上前救丁老太。過了一會,丁老太醒了,她想爬起來,但失敗了。丁老太覺得自己身子底下冰涼,用手一摸,滿是血。丁老太知道自己可能要不行了,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又過了一會,有人輕輕地將她抱了起來。丁老太慢慢睜開眼睛,她看到一張中年男子的陌生面孔。
中年男子叫陳糧。陳糧說:“大姨,你挺住,我送你去醫(yī)院。”丁老太想說句感謝的話,可是沒等張嘴,卻又昏了過去。
丁老太被直接送上了手術臺。六個多小時后,丁老太轉進病房,陳糧靜靜地守在她的床前。丁老太的兒子丁強得了信,急匆匆地趕來。陳糧如釋重負地站起來,交代幾句,要走。丁強說:“你把我母親撞成這樣,想一走了之?”陳糧趕緊跟他解釋:“你弄錯了,我不是肇事者。”但丁強很執(zhí)拗:“你到底是不是,要等我母親醒過來再說。”陳糧嘆口氣:“也好。”丁強接著查看了陳糧的身份證,并記下了他的工作單位和聯(lián)系電話。陳糧無奈地笑笑,說:“怎么,你怕我逃跑?我是好人,又不是壞人,我干嗎要逃跑?”丁強說:“好人壞人又沒寫在臉上。”
丁老太上的是全身麻醉,直到傍晚才睜開眼睛。陳糧仿佛是落水的人抓住了救生圈,興奮地說:“大姨,你可醒了。”丁強指指陳糧,直截了當?shù)貑枺?ldquo;媽,是不是這個人撞的你?”丁老太仔細地對著陳糧看了一陣,吃力地搖搖頭。陳糧笑了,對丁強說:“這下我可以走了吧。”丁強微微點了點頭。
待陳糧走后,丁強立即把臉貼到母親的臉上,小聲說:“媽,你可真死心眼,你怎么不說剛才那個人撞的你?”丁老太說:“兒啊,人家好心救了咱,咱可不能誣賴人家。”丁強再往前靠靠,嘴唇幾乎貼到了母親的耳朵上:“媽,你這一回連手術帶住院得花不少錢,你又不在醫(yī)保,咱家經濟也不寬余,你不拉個墊背的,你說往后咱日子還怎么過?媽,干脆你就一口咬定就是剛才那個人撞的你。我看那個人比咱有錢。”丁老太哀怨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過了好久,才開口說話:“兒啊,咱可不能喪良心呀。”丁強生氣了,他騰地站起來,度出病房,到走廊上抽了一只煙,然后返回來,壓低聲音威脅道:“媽,道理我都跟你講明白了,你要不聽,我這就走人,把你扔在這里,誰愿意管誰管,沒人管拉倒。”丁老太傷心欲絕,但態(tài)度依然:“兒啊,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寧肯死也不做喪良心的事。”丁強詭異地一笑:“媽,剛才我出去問醫(yī)生來,醫(yī)生說你現(xiàn)在情況很不好,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哼!媽,說句難聽的話,如果你真死了,就由不得你了,那時我就獅子大張口,訛剛才那個人。所以說,你如果真想行善,就不如現(xiàn)在出個證明,證明那個人撞了你,我保證不跟他多要,光讓他賠償醫(yī)療費就行。媽,你看怎么樣?”丁老太看著自己的兒子,仿佛看著一個陌生人:“兒啊,過去你不這樣的。”丁強很不耐煩的樣子:“給句痛快話,你到底同不同意?”丁老太想想,問:“醫(yī)生說我真有可能死嗎?”丁強肯定地說:“那是,醫(yī)生說你隨時都可能因為刀口破裂大出血而死。”丁老太說:“好吧,就照你說的辦,明天找個公證人來,我出證明。”丁老太補充說,“別忘了把剛才那個人叫來。”丁強沒想到母親回心轉意,他的臉上立刻陰轉晴:“他是當事人,我當然得把他叫來。”
第二天一大早,丁強給陳糧打電話,要他馬上到醫(yī)院來一躺,再核實一下。陳糧說昨天不是已經核實了嗎。丁強說昨天不算,昨天我母親還不是很清醒。放下電話,陳糧忐忑不安地趕到醫(yī)院。丁強和一個面孔嚴肅的男人堵在病房門口。一見面,丁強給陳糧介紹他身邊的男人:“律師事物所的劉公證員。”陳糧跟劉公證員握握手,然后一起走進病房。陳糧顯得非常緊張,他生怕丁老太一時糊涂,將他誣為肇事者,真那樣,他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陳糧惶恐而討好地看著丁老太。丁老太非常平靜,她問陳糧:“你叫什么名字?”陳糧答:“陳糧。陳年的陳,糧食的糧。”丁老太說:“讓公證人留下,你們都出去吧。”陳糧想對丁老太說些什么,但又覺得這個時候說什么也晚了。陳糧和丁強退出病房。
劉公證員鋪開紙,丁老太忍著傷痛,說:“我叫楊慧芬,我過世的老伴叫丁大壯,我兒子叫丁強。昨天吃過早飯,我去市場買菜,回來的路上,迎面讓一輛摩托車撞了,我看的清清楚楚,騎摩托的是位婦女,她撞了我,然后跑了。后來,一位路過的好心人救了我。這位好心人叫陳糧。我謝謝他。我知道我這回住院得花不少錢,我想好了,讓我兒子把我的戒指賣掉,再把老伴留給我的養(yǎng)老錢拿出來,實在不夠,我就不治了,我寧肯死,也不能冤枉好人。冤枉好人喪良心。”說到這里,丁老太停下來,“就說這些吧。”劉公證員把寫好的證詞呈給丁老太,請他過目。丁老太說:“我不識字。”劉公證員說:“那我就給你念一遍。”劉公證員念了一遍。劉公證員說:“你不識字,只能按手印,可是我沒帶印泥。”丁老太說:“不要緊,我有。”丁老太將左手食指擱嘴里,一用力,一汪鮮紅的血水涌出來。丁老太用右手食指在血水上蘸蘸,然后認認真真地在公證書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劉公證員一臉的嵯峨,一臉的感動。他走出來,向兩人出示了丁老太的證詞。丁強惱羞成怒,他沖進病房,沖著母親吼道:“你就在這里躺著吧,我再也不管你了。”說完,揚長而去。陳糧走到丁老太床前,俯下身:“大姨,你放心,你兒子不管你,我管你。”這一幕,劉公證員看在眼里,記在心里,他立即把這里發(fā)生的事情電話告訴了報社的朋友。朋友拍馬趕到,了解清楚情況后,迅速就這一事件寫了一篇報道,題目叫《鮮紅的血指印》。文章發(fā)表后,立即在社會上引起強烈反響,人們在向陳糧和丁老太表示敬佩的同時,紛紛為丁老太捐款。丁強單位的領導也對丁強進行了批評教育,丁強表示悔改,并親自登門向陳糧道歉。丁老太不久康復出院?鄢≡褐委熧M,社會捐款還剩余好幾萬元,丁老太試探兒子,問他如何處理這部分錢。丁強說:“全部轉給市見義勇為基金會。”丁老太會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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