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長了快一年了，莎莎才出生。支書來運家大狼狗整天有從酒樓帶回的肉、骨頭吃，奶水足，生的小狗莎莎，很快就長成了比伢狗阿杰還壯還高大的狗美眉。莎莎一身黃白相間的毛，兩只耳朵精神的支愣著，一雙斜吊著的大眼，很會放電，是狗族里驕傲的公主。
雖比莎莎大，土狗阿杰就沒見長。阿杰是泥水匠山娃的媳婦巧珍拾的，拾回來時還沒睜眼睛，老百姓家里從沒養(yǎng)過狗，住在街邊上，萬一狗咬了人就惹下麻煩了。這次下決心養(yǎng)狗，是因為前天自家兒子小文與來運家孫子仕杰打架，吃了大虧，那被慣壞的仕杰把小文咬得胳膊上、腿上都是紫包，還惡人先告狀，先跑來說小文打他了。巧珍正發(fā)愣的時候，小文一身泥、大花臉、哭得氣都喘不勻，跛著回來了。巧珍把娃洗洗一看，身上這么多傷，就跑去向仕杰媽說，意思讓她管管娃。誰知那支書兒媳婦不但不惱自己兒子，竟在巧珍當(dāng)面夸：“我阿杰就是厲害！以后誰打你，你打不過就咬他！”把巧珍氣得回來抱著小文大哭一場，告誡小文道：“娃呀，那瘋狗咱惹不起還躲不起嗎？以后看見他了就離遠(yuǎn)點。”一口氣從此窩在心里不得消散。見了這條無人要的小草狗可憐，拾了回來用奶粉養(yǎng)到睜了眼睛后，就用殘湯剩飯喂它。取名字的時候想著咬人的娃，就把狗取名叫阿杰。又聽養(yǎng)狗人說，放著養(yǎng)的狗不咬人，就從不拴過它，它也落得個自由自在。支書家人聽見人們喊阿杰，就瞧見巧珍家那灰不溜秋長不大的土狗子搖著尾巴跑來了，知道是罵人，卻發(fā)作不得。巧珍這才心里冷笑著出了一口惡氣。
來運與巧珍家一條街道住著，離得近。莎莎的娘拴在支書家的院里看門，莎莎正長卻不拴，不知是莎莎來纏著阿杰，還是阿杰找莎莎，它們倆整天都不亦樂乎的一起咬著，摔打著，親昵的進(jìn)行它們的狗際交往。
一條街的鄰居沒事時，坐在街口閑聊，說的都是狗的話題。誰都看的出來，那莎莎出身名門，漂亮的象個狗公主；而阿杰除了名字好聽點外，象個土得掉渣的農(nóng)夫。阿杰陪襯的莎莎更高貴，莎莎襯托的阿杰更卑微，真是天差地別。村人閑聊的時候，就說開了，夸書記家的狗精神，損山娃家的狗丑，養(yǎng)不大。還說啥人養(yǎng)啥狗，狗象主人。書記家富貴氣派，養(yǎng)得狗也富貴氣派；山娃蔫頭土臉的，養(yǎng)的狗也灰不溜秋蔫了巴嘰的。狗卻不管這些，兩個一會兒撕打著滾到草窩里，一會又在街道上你追我趕；過個汽車，莎莎“汪汪”叫著去追，阿杰也跟著屁股叫著附合。
十五的月亮圓了又缺，到了深秋時節(jié)，街道邊的樹上葉子也掉光了，天冷了。村人們也不在街上閑聊了，都縮在家里�？缮桶⒔苤g卻產(chǎn)生了難分難舍的感情。莎莎常把支書家那吃不完的骨頭叼來給阿杰吃。阿杰平時只有剩飯，沒剩飯時只有一點涮鍋水喝。常見的狗吃食是很霸道的，很自私的�？墒巧瘏s肯把骨頭與阿杰分享。莎莎那溫柔的眼神望著阿杰，阿杰含情脈脈地看著莎莎。兩只狗你啃一嘴，我啃一嘴，你謙我讓，很是和諧默契。
誰知讓來運兒媳婦看到了，拿著棍子把莎莎往回趕：“不成器的東西，跟這下三濫狗鬼混，也不怕?lián)p了自己處女身！”巧珍聽見了，接口道：“我家阿杰才是處男呢，你家莎莎整天在外邊跑，誰知道是不是處女？”來運兒媳婦急了：“我家莎莎早都和鄉(xiāng)長家狼狗定好親的，怎么看得上你家土狗子？”說著說著，就把跟來的阿杰狠狠抽了一棍子，阿杰哀叫著跑到巧珍背后，巧珍氣不過，也拿起了一跟棍子，“打的好，打死你個死阿杰！”來運兒媳婦黑著臉，趕著莎莎回了家。來運兒子聽媳婦罵道：“真他媽不要臉，就他們土狗子死樣，還想打咱莎莎的主意？”就罵她：“婆娘頭子哪那么多事？一條狗又不是人，隨它怎地有啥事。”他媳婦也回罵起來：“你以為狗也跟人一樣，都胡搞弄些雜種？不行，我閑了，就把莎莎送到鄉(xiāng)長家去。”莎莎被拉回去拴上后不吃不喝，看到阿杰來找它就煩燥的掙著鏈子；阿杰每次來找她，都被來運兒媳婦罵著打遠(yuǎn)，它就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莎莎哀鳴。
有一天，在巧珍不在家時，阿杰被汽車撞死了。有人看見是來運兒子撞的。山娃把撞死的阿杰撿回來，剝了皮毛，燉了鍋狗肉。那天，狗肉的香氣飄得很遠(yuǎn)，人們聽見莎莎“嗚嗚嗚”的嗚咽聲叫了好幾天。
過了幾個月，莎莎產(chǎn)了一窩小狗崽，和阿杰長的一模一樣，來運兒媳婦氣得直跳，巧珍卻在街口奸笑：“怎么著？就惡心你！”
又過了一些時間，人們把莎莎和阿杰都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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