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国产视频,久久精品国产99国产精品澳门,18禁起污无遮挡无码免费网站,亚洲激情免费在线观看

  大校網(wǎng)站 中國散文網(wǎng) 聯(lián)系我們
您當(dāng)前的位置:首頁 > 紫香槐下 > 小說 故事 寓言

老虎!老虎!

作者:吳國恩

(上)

  豬來窮,狗來富。這地方的諺語據(jù)說很靈驗(yàn)的。倘若有一只無主的狗,厭倦了流浪,在一個清晨來到一家農(nóng)戶的門前,搖著尾巴微笑著向主人納款,這是一個十分利好的消息,預(yù)示著這家人要發(fā)財(cái),消息傳開去,全村子人都要來道喜。來的倘是一頭無主的豬,則全家人必定要誠惶誠恐找巫師禳災(zāi)祈福,因?yàn)榻酉聛淼囊荒,只怕這家主人要走倒霉運(yùn)。

  然而貓呢,諺語不說,鄉(xiāng)下人也無從得知。

  秋菊大清早撿了一只貓。

  秋菊那天醒得很早,醒過來后,再也睡不著了,天有些冷,山上特有的那種浸入內(nèi)心的寒意既清新又濃稠,容易把僅存的一點(diǎn)睡意全部趕跑。秋菊習(xí)慣性地往左邊摸去,摸了個空。喬順外出打工已經(jīng)幾年沒有回家了,倘若喬順在家,還好好兒地睡在她的身邊,她會很容易地再次沉回夢里去的。以前也有過天不亮就醒來的,那時喬順在家,睡不著了,她就把喬順推醒,兩個人把夫妻之間的功課再溫習(xí)一遍,弄出一身汗,就又沉回夢里去了。

  秋菊睜著兩眼,倚在床頭,心里估摸著還要多久天才放亮。這時就聽到柴門咯吱咯吱響。秋菊一開始以為有人扒拉她家的門,她家是一個獨(dú)門戶,孤零零住在這大山中,離大寨子少說也有一喊的路程呢。這樣一個獨(dú)門戶,誰會深更半夜來扒拉柴門呢?秋菊把寨子里沒有出去打工的男人都默了個遍,到底還是猜不出是誰。寨子里,挖絕戶墳的人沒有,扒寡婦門的還是有幾個的。秋菊不是寡婦,喬順還好好兒在廣州打工呢,那些男人撞著機(jī)會就敢問她一個人守家怕不怕,問她想喬順了怎么辦?她不惱,也不去迎合,她能怎么辦?想了,就把男人在家時的一顰一笑想起來,把兩個人做的事兒像放電影一樣在大腦里重放一遍,再不然,就把被子摟在懷里,夾在胯下,把被子喊成喬順,反正辦法多得很,用不著那些臭男人操心!可是那些男人不死心,悄悄央求她,讓晚上留著門。有的說歸說了,全當(dāng)風(fēng)吹過,并不是當(dāng)真要來。有的則當(dāng)真來了,用貓爪子一樣的手扒拉她家的柴門,拔拉的嚓嚓響。她不理,也不怕,門用戽桶杠子抵著,扒拉不開。就算扒拉開了,她枕頭上壓著的菜刀磨得雪亮,恁誰也占不到香癮去。門扒拉不開,喊又沒見答應(yīng),那些饞貓樣的男人也就死了心,嘴里咕噥著,留著吧,留著你那身好肉去腌酸菜!她躲在被窩里,咕咕咕地笑得全身發(fā)抖,心想腌了酸菜也不給你,饞死你,氣死你!

  也有相信了扁擔(dān)要綿,女人靠纏的道理,死賴著不走的。這樣的男人,罵不得,一個寨子里活人,抬頭不見低頭見,要是罵得刮毒寡義了,以后還怎么見面?秋菊有秋菊的辦法,用喂豬的盆子裝了一盆子豬潲水,隔著柴門向外面澆去,淋淋漓漓地澆了那男人一身。畢了,還要柔聲柔氣地對外面的男人說,他大伯,你要吃得下這豬食,我就開門給了你。一來二去,那些男人也覺得沒意思,再也不來了。

  有人扒拉門,秋菊沒給人好臉,可要是好久沒有扒拉門的聲音了,自己倒是動了些念想。三十來歲的女人,要身段有身段,要臉蛋有臉蛋,正像四月間豐水季節(jié)的水井,咕咕嘟嘟冒水,咋不想呢?想了,夜就拉得更長了,長得象山下的臘爾堡河,上下沒個盡頭。有好多次,她甚至想,如果再有人來扒拉門,她就悄悄兒把抵在門后的戽桶杠子給撤了,讓他進(jìn)來,給了他。

  有一次趕場,她給喬順打電話,瞅著左右沒人,她對喬順說起了獨(dú)守空床的難受,喬順在那頭開玩笑似地說,你這個蠢婆娘,打野食都不會?她哭了,說,狗日的喬順,我是你婆娘呢。電話那頭就噤了聲,好久才嘆口氣說,秋菊,我是實(shí)話呢,實(shí)在捱不住,我不怪你!我在外面捱不住時,也打野食。她就知道男人是當(dāng)真了,也明白了,男人在外頭沒守住,男人也不要求她守。

  但是真動心,還是在納茍來了以后。家里喂著的豬娘“吵”了,她去鄉(xiāng)獸醫(yī)站趕豬郎公,鄉(xiāng)獸醫(yī)站雖說也是一個站,卻只有納茍一個人,養(yǎng)著一頭巴克夏種豬。納茍趕著郎豬來了,也不避她,兩個人看著豬轟轟烈烈地做那事,她的臉發(fā)起燒來。納茍說,嫂子,你臉紅什么,你和大哥又不是沒有做過。她本來想罵罵納茍,可是納茍是她請來的客人,怎么能罵呢?問題是納茍臉皮也太厚了,不罵罵倒顯得自己也跟著臉皮厚似的。于是就不咸不淡地罵了,說,死納茍,你是頭豬。納茍挨了罵,不惱,說,我是豬,我是上面那頭,嫂子肯不肯當(dāng)下面那頭?她的臉更紅了,卻不知道要說什么。豬做完事了,她就給豬打了兩個雞蛋,犒勞它。豬的主人呢,一碟黃豆,半斤包谷燒酒也就招待了。吃飯時,納茍不滿意,說,嫂子,豬都吃了雞蛋,我卻吃黃豆子,莫不成人不如豬?她大著膽子回答說,納茍,公豬做事傷了神,流干了骨髓,當(dāng)然該補(bǔ)一下身子,你什么都沒有做,也要補(bǔ)?秋菊感覺到自己的臉有些發(fā)燒,像是在灶門口烤了一晌的樣子。納茍看著她的眼睛也有些特別,水汪汪的,看得他心動。

  秋菊就想,看樣子晚上納茍會來扒拉她的門,這么想著,心里就有了那么一份隱隱的期待了。那夜,她一夜沒有睡安穩(wěn),豎著耳朵,可是門卻一夜沒有響。

  給豬配種要配兩次,納茍?jiān)僖淮乌s著那頭巴克夏來時,她再也沒有給他好臉色。納茍以為是她怪他說葷話,便不敢做聲了,那頭牛高馬大的豬郎好像也懂得主人的難堪似的,三下五除二就把事情做完,哼哼唧唧地讓主人趕著下山去了。

  秋菊就有些傷心,甚至還覺得那份心快死了。只是晚上一個人睡在床上,聽著門外松濤的嘩嘩聲時,不免要罵那悖時砍腦殼的納茍,罵他勾惹了她,把她的心攪得亂七八糟,罵他把自己惹癲了,卻又不懂味,罵他不是男人。

  扒拉門的咯吱聲還在繼續(xù)。秋菊沒來由地臉上發(fā)起燒來,秋菊想,會是誰天要亮了才來扒拉她的門呢?寨子里的男人不會這樣,一喊的路,兩袋煙的工夫提腳就到,要來上半夜也就來了,再不然下半夜也就來了,不會在要亮不亮的這個時候來。這個時候來,天亮了,眾目睽睽之下,怎么從這屋子里走得出去?秋菊心里就隱約往那個獸醫(yī)身上想了。鄉(xiāng)里隔這山上蠻遠(yuǎn),要走兩三個鐘頭的路,扒拉女人家門的事兒,不過半夜是不好出來的,半夜里出來,再走幾個鐘頭,正好是這時辰。這么想著,女人心里那一團(tuán)火旺得,幾乎要把蓋在身上的被子都燒成灰了。女人定定神,控制著自己的呼吸,披著衣服就起來了。

  女人悄悄地搬開抵門的戽桶杠子,輕輕地把門打開,寒意和曦光一起呼啦啦擁進(jìn)屋來,女人打了一個寒噤。

  門外,一只小貓哆嗦著,圓圓的眼睛央求地看著她。

  那只灰褐色的小貓好像回自己家似的,勾著頭,邁著八字步歪歪斜斜就進(jìn)來了。秋菊心想這是誰家的貓呀,這么早就串門來了。秋菊一開始不相信自己撿了一只貓,貓這東西東游西蕩沒個定處,鄉(xiāng)下把喜歡游蕩的人叫做貓兒腳是很有道理的。還有一句話,說是好狗管三家,好貓管三寨。秋菊想這可能是一只能夠管三個寨子老鼠的貓,到她家里來,不過是巡視一番而已。家里老鼠猖獗,來一只貓管管也好,雖然這是一只貓崽,可是有了貓的氣味,老鼠就不敢那么猖狂了。

  天還沒有大亮,秋菊又上床睡覺,接下來她又做夢了,夢見了喬順,喬順把她抱得鐵緊,兩個人纏綿了好久。近來秋菊做這樣的春夢是越來越頻繁了,夢里的情境也越來越漂渺,連喬順的面目都模糊不清,只是她心里感覺夢里的人是她的丈夫喬順。春夢是不得長久的,在高潮的剎那往往驚醒,醒過來,便有了空落落的感覺,有了說不出的哀怨。睜開眼,天已經(jīng)大亮了。

  那只貓還沒有走,趴在火坑邊好像是睡著了一般,皮毛仍然濕漉漉的。小貓聽見響動,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又無力地把頭垂下來放在爪子上,不時哆嗦一下。秋菊想小貓一定是凍著了,山里的夜,雖然已經(jīng)初夏了,可還是冷得慌。秋菊趕忙到灶門口抱了一捆松針,在火坑邊點(diǎn)燃,左手把小貓攔腰抱著烤火,右手伸到火上去,烘得手心燙得挨不住了,就去摩挲小貓的毛。小貓很溫順,由著她撫摸。多半個時辰,小貓身上才烘干了,那皮毛變得滑溜起來。小貓有了一點(diǎn)精神,抬起清澈的眼睛,感謝地看著她。秋菊心里動了一下,一腔水一樣的東西從心里漫了上來,輕輕地晃蕩。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兒,女兒的眼睛也是那么明亮,那么清澈。她把小貓抱起來緊緊貼在自己的懷里,心里竟然一下子踏實(shí)起來了。

  做早飯的時候,秋菊特意把一點(diǎn)兒干魚燉了,燉得軟軟的,放上油鹽,煮得香香的,拌上飯喂它。小貓聞了一下,掉過頭懶洋洋地走了。秋菊著急起來,小貓是不是生病了?她家里從來沒有養(yǎng)過貓,她只養(yǎng)過豬,養(yǎng)過牛,也有幾年喂過狗,如果是豬和牛不吃食,她會知道它們是不是生病了?墒秦埐怀允常筒恢朗菫槭裁戳。

  秋菊決定到大寨子去,問一問養(yǎng)過貓的人家,看是怎么回事,當(dāng)然,秋菊還有更重要的事兒,她得去巫師家問一下,平白無故有一只小貓投奔她,是什么兆頭。她手腳麻利地煮好豬潲,喂好豬,打開牛欄,讓牛自己走到山上去,然后用圍裙兜著小貓,往大寨子走去。

  秋菊先是去了天送家。

  天送是祖?zhèn)鞯奈讕,不知傳了多少代,天送家有一股濃濃的香火的味道,長長短短的紙符貼得到處都是,在晨風(fēng)中哧啦哧啦地飄。這使得他家里無時不彌漫著森森鬼氣,秋菊每次走進(jìn)這里都覺得有一種神秘的顫栗攝住自己,腿腳不由自主地發(fā)軟。天送正坐在堂屋里修理他的法器,一根竹坼。竹坼是一種在祭祀時用來敲的法器,一截大竹筒,中間豎著開了一道寬三指,長一尺的口子,口子上豎蒙一塊薄薄的竹簧,繃緊。天送正在給竹坼換一根簧片,一邊調(diào)試簧片的松緊一邊用一根筷子大的竹板敲打,發(fā)出悅耳的嘭嘭聲;善娇囋骄o,嘭嘭聲也由粘稠變得清脆,發(fā)出一種鋼一樣的聲音來。秋菊不進(jìn)去,站在門外喊:“叔。”

  天送抬起頭來,說:“是秋菊呀,進(jìn)來吧。”

  秋菊這才提起腳跨過門坎,說:“叔,在忙呢。”然后秋菊就靜靜地看著天送忙。天送把竹坼的聲音調(diào)好了,敲敲,感覺音色差不多了,才抬起頭,說:“喬順在廣州還好吧?”

  “托你的福,叔。”

  “求神祈福是有很應(yīng)驗(yàn)的,秋菊。”天送盯著秋菊鼓鼓囊囊的圍裙,說,“巖生家的舍不得花那幾木碗米,這次巖生在南方就出了事,手指頭給機(jī)器絞掉了。”

  巖生給機(jī)器絞掉幾個指頭的事秋菊知道,但她沒有想到巖生出事原來與他婆娘舍不得幾木碗米求神有關(guān)系。這么想著,秋菊就格外慶幸起來,秋菊經(jīng)常提著一袋子大米、幾個糍粑到天送家請?zhí)焖妥龇,求鬼神保佑喬順。天送眼睛盯著她鼓鼓囊囊的圍裙,說:“秋菊,又要給喬順祈福?你是個好女人,鬼神會保佑你家喬順的。”

  秋菊說:“今天不是,叔。”

  天送眼里有了一絲失望,只是一閃,秋菊卻看在眼里,連忙說:“過幾天我會來給喬順做一堂祈福法事,叔。”天送臉色才轉(zhuǎn)了過來,說,“你大清早過來,肯定是有事兒。”

  秋菊說,她撿了只貓,不知道是什么兆頭,她心里不踏實(shí),想請他給算一下。

  天送沉默了一會兒,巫師是先知先覺的,問吉兇的事,不需要做什么法?墒翘焖蛥s好象是很認(rèn)真地想了一下,他左右瞅著,屋里很靜,老婆子到菜園里摘菜去了,于是,老頭兒半吞半吐地對秋菊說:“這個……,我還要算一算,是吉是兇,我晚上到你家來告訴你。”

  秋菊悶了一肚子的疑問從天送家里走出來。平常日子人們找天送預(yù)測婚姻嫁娶、樹屋破土的吉日良辰,天送掰一下手指,立馬就可以算出來,為什么這次卻要到晚上才能算出來?秋菊想不出個所以然,事關(guān)神靈,她不敢亂猜。

  從天送家出來,秋菊兜著小貓,往巖龍大爺家走,巖龍大爺是寨子里最老的老人了,許多年來他家里都養(yǎng)貓,對貓熟悉。秋菊想叫巖龍大爺給看一下,小貓是不是病了。

  秋菊到來巖龍大爺家時,巖龍大爺懷里正抱著一只小貓逗弄著玩,巖龍大爺家的母貓生了一窩小貓,有白的有花的,除了老人手上的一只外,他腳下還有三只小花貓?jiān)跈M七豎八地爬,腿軟軟的好像站不穩(wěn)的樣子,顯然是剛剛生下來沒多久。秋菊叫了一聲巖龍大爺,老人抬起頭來,卻認(rèn)不出來。老人問:“姑娘,你是誰?”

  秋菊想,老人真是老糊涂了,本寨人都不認(rèn)得。就說:“我是喬順家的。”

  “喬順是誰?”

  秋菊就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按照常規(guī),秋菊該說出喬順的爹的名字,可是喬順爹在她過門之前就去世了,她不知道他的名字。秋菊干脆就不回答了,兩手在圍裙里鼓搗了一會,就把小貓給抱了出來,在老人面前晃了晃,老人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好大的貓。”老人說,把自己手上的貓放下地,接過秋菊的貓看了起來。

  “我這貓不吃食,大爺。”秋菊說,“你說是為什么?”

  “這不是貓,姑娘。”老頭好像沒有聽見她說的話,自顧自地說。“這是一只老虎崽崽,你從哪兒得到的?”

  秋菊忍不住笑了起來,老頭真是糊涂得可以,把貓叫成了老虎,這方圓百里都是森林不假,可是人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里有老虎。秋菊不想去糾正老人的判斷,秋菊附著老人的耳朵,大聲說:“爺爺,它不吃食。”

  老人聽清了,看了看小貓,還翻起小貓的嘴,把指頭探進(jìn)小貓的嘴里,摸了好一會。老人笑了起來:“它還小嘛,怎么吃食?它吃奶。”

  秋菊恍然大悟。

  回到家里,秋菊放下小貓,拿著一個碗就往偏舍里走。豬欄里,老豬娘躺在地上哼哼著,讓十來個小豬崽吃奶,小豬崽用力把頭往奶上撞一下,吱吱地吸一會兒,又撞一下,此起彼伏。秋菊跨進(jìn)豬圈,老豬娘就抬起頭來,警惕地看著她,威脅地吧噠起長嘴來,吧噠了滿嘴的白泡子。秋菊愣了一下,哺乳期的母豬是很兇的,弄不好要咬人。秋菊嘴里“羅羅”地叫著安慰老豬娘,等到它的腦袋重新躺到地上去了,才輕輕地走過去,把一只肥嘟嘟的豬崽拔拉開,小豬崽不情愿地緊緊叼著奶頭,把奶頭扯得老長,最后橡皮筋一樣“叭”的一聲從嘴里脫出來。秋菊一只手捏住奶頭,輕輕地?cái)D著,白色的奶水像一條線似的射了出來。秋菊趕走了好幾只豬崽,才擠了小半碗。從豬圈出來,她對著小豬崽們抱歉地笑笑,說:“吃吧,吃吧,不和你們搶了。”

  然后秋菊到廚房里取了一把小勺子,把小貓抱在懷里,小貓看了她一眼,又有氣無力地瞇上眼。秋菊用勺子舀了奶水,遞到它嘴邊,小貓?zhí)蛄艘幌,又舔一下。秋菊就把它的小腦袋豎起來,把小半碗奶一下子灌了下去,小貓喉嚨里咕咕地響了一聲,吞下去了。秋菊笑了,小貓偎在她的懷里,讓她想起女兒小時候的樣子來,女兒櫻紅的小嘴嘬著乳頭,用力地咂,咂的乳頭都痛了。秋菊心里有一種沖動,想解開衣服,讓小貓也那么來一下。秋菊心想,小東西如果會說話,它也許會叫她一聲媽媽?墒,如果它叫了,她是答應(yīng)還是不答應(yīng)呢?這么想著,秋菊就真的有一絲期望了,好像懷里那毛茸茸的小東西真會管她叫媽媽似的。小貓把頭伸過去拼命夠她手上的勺子,喉嚨里哼哼著,顯然是沒有吃飽。秋菊想了一下,抱著它往豬圈走,一邊走一邊說:“不叫媽媽,就讓你當(dāng)豬女子。”秋菊扒拉開一只小豬崽,說:“讓一下,有個小弟弟來了。”可是小豬崽們一點(diǎn)也不懂得謙讓,把小貓給擠出去了。她只好出面幫著占地盤,可是小貓卻傻乎乎的,不知道叼著奶頭就能吸出奶水來。對這樣的事兒,秋菊可不缺乏經(jīng)驗(yàn),她先擠出一點(diǎn)奶水抹著乳頭上,再把小貓的嘴按在奶嘴上,小貓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好像品嘗似地歪著頭想了一下,噙住乳頭猛吸起來。

  傍晚時分,秋菊坐在屋檐下歇涼,小貓就蜷縮在她懷里。不用了望,山下的一切都在眼里,正是秧苗分蘗的季節(jié),一摞一摞的梯田綠得發(fā)青,那通透的綠色映了滿眼,仿佛都要綠到人心里去了。山下的大寨子被一個山坳給擋住了,露出一角魚鱗似的瓦屋頂來。秋菊看了好一陣,從大寨子上來的小路上一個人影都沒有。秋菊有些失望,秋菊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失望,好像自己真是在等一個什么人似的。其實(shí)她并不在等什么人,在這初夏的傍晚,她只不過是覺得有些寂瘳,心里無緣無故地空落著,像是五臟六腑都沒有了。秋菊希望那彎彎曲曲的田埂上能有一個人影,不管他是誰。有人了,這風(fēng)景就動起來了,就有了生機(jī)了。

  喬順打工去以后,秋菊經(jīng)常這樣坐在屋檐下看著山下的那條小路,如果恰巧小路上有一個人急匆匆地走,就把目光鎖定他,讓他在目光里走來走去,最后消失。以前秋菊不是這樣,喬順在家的時候,坐在這階檐下的是三個人,她低著頭納鞋,喬順靠著椅背抽煙,女兒扶著板凳到處爬,咿咿呀呀地說著誰也不懂得的話。他們也看山下走動著的人,但更多的時候是人們在看他們。那個時候,她心里沒有空落落的感覺,心里倒是瓷實(shí)得很。男人就是女人的的脊梁骨,孩子是家里的五肝六腑,男人在家里,腰桿就硬實(shí),孩子在家里,心里就熨貼、滋潤。

  太陽漸漸沉下去了,山下大寨里,炊煙升騰起來,在半山腰鋪上了薄薄的一層,像一條淺淺的河在緩緩流動。秋菊在心里長嘆了一聲,站起身來,渾身發(fā)懶。鍋?zhàn)永镞有現(xiàn)飯,炒了一下,吃得半飽就算了。吃飽了飯,秋菊洗了腳就上床睡覺,她其實(shí)一點(diǎn)也不瞌睡,可是,不睡覺她又能做什么呢?納的鞋碼了一垛,織的花帶掛滿了衣柜,還能做什么!可是,睡下來,眼睛卻怎么也閉不上,滿腦子的胡思亂想,亂得理不出頭緒來。秋菊把小貓也抱上了床,秋菊說:“花花,我們睡了吧,不想那些了。”秋菊突然就給小貓起了一個名字,是女兒的名字,可是花花太小,一上床沒多久就瞇著眼睡著了。

  秋菊有一點(diǎn)兒朦朧的時候,聽到了柴門被扒拉的聲音。睜開眼,天已經(jīng)黑了好一會了。秋菊對著門吼:“咄!咄!”可是扒拉柴門的聲音還在響。還有低低的喊聲:“侄媳婦,秋菊,是我呀。”秋菊就不“咄”了,細(xì)聽,是天送的聲音。秋菊起了床,也不開燈,隔著柴門問:“天送叔,這么晚你來干什么?”

天送說:“你不是讓我給你算一算吉兇嘛。”

  秋菊想起來了,說:“是吉還是兇呀,叔?”

  天送說:“秋菊,你得開了門,我進(jìn)屋告訴你。”

  秋菊把手伸向抵著門的戽桶杠,門抵得緊,她搬了幾次都沒有搬動。正搬著,秋菊隔著一層門就聽到天送喘氣的聲音很重,像是氣管里塞了一團(tuán)棉花。秋菊的手僵了下來,心里有些明白了。秋菊把戽桶杠子用勁抵了一抵,說:“叔,遞話又不是遞什么東西,門擋不住,你說吧,我聽著呢。”

  天送看來真是發(fā)病了,而且病得不輕,他的喘息聲更重了,還發(fā)燒說胡話。天送說:“侄兒媳婦,你一個人在這山上住怕不怕?叔來陪陪你……別看叔年紀(jì)大一點(diǎn),力氣還有……不比喬順差……叔給你打狼……”

  或許是冷,秋菊打擺子一樣顫栗起來:“叔,你說些什么呀?”

  天送在門外也打著擺子,牙齒都叩得咯咯響了:“秋菊……你怎么會……不懂得……”

  “你是個巫師,叔,鬼神在頭上看著呢。”秋菊極力控制著叮叮叩打著的牙齒,說?墒俏讕煵⒉幌刖痛肆T休,在絞盡腦汁給自己尋找理由:“鬼神也分男女……”,他喘著越來越響的粗氣,顛三倒四地說,“這事兒,鬼也愛做,是神靈叫我來的……鬼不管這事兒。”

  秋菊的語氣開始硬了起來,說:“我叫你叔吶,天送,你又不是牲畜。”

  扒拉柴門的聲音一下子頓住了。巫師沒有想到秋菊的口氣會突然變化,像刀子一樣鋒利。不用秋菊潑豬潲,巫師就開始潰退了。巫師訥訥地嘟噥說:“秋菊,你不肯開門就不開門,怎么罵我是牲畜呢?”

  秋菊不客氣地說:“不是牲畜,怎么想做牲畜做的事?”

  門外沒有聲音了,好一會,巫師開始倒退著走,一邊在心里后悔不該來這個地方。正要退到坎邊的時候,秋菊喊了:“叔,你還沒有告訴我,撿了貓是吉還是兇呢。”

  巫師轉(zhuǎn)身下了坪坎,咬著牙說:“是兇兆,秋菊,你家要背時倒灶了,求鬼神都禳不掉。”

  花花又生病了。

  花花吃了幾天豬娘的奶水,活潑了幾天,然后就又虛弱下來,剛剛順溜起來的毛又支愣起來,眼睛里糊滿了眼屎。秋菊心疼地把小貓抱在懷里,感覺到它的身子熱得發(fā)燙。第二天,小貓開始拉稀,屁股上沾著臭烘烘的屎。秋菊覺得,花花快不行了。

  秋菊早早起來,用包孩子的巴裙把花花包好了掛在胸前,向鄉(xiāng)場上走。秋菊決定去找納茍,納茍是獸醫(yī),一定是可以治好花花的病。一路上,花花的熱量傳到她胸口上,像捂了一團(tuán)火。秋菊說,花花,不怕的,你會好起來的,媽媽帶你去找醫(yī)生,納茍是個好醫(yī)生,他不光會給豬配種,他還會治病。秋菊希望自己的安慰可以減少花花的痛苦,可是花花不懂,花花不停的打哆嗦,偶爾難受地哼一聲。

  秋菊趕到鄉(xiāng)獸醫(yī)站的時候,卻沒有碰上納茍,納茍的門鎖著。獸醫(yī)站的院子里,有兩個男人正在下棋,見秋菊猶猶豫豫的樣子,他們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其中一個穿著警服的男人問,妹子,你要配種?秋菊搖了搖頭。不配種你來獸醫(yī)站做什么?另一個男人哈哈笑了起來,邊笑邊用一個指頭指著那人,說,龍且所長,你看你狗日說的什么話。穿警服的男人一愣,明白過來了,也跟著笑起來,有點(diǎn)尷尬,自嘲地說,我是說者無心,你狗日是聽者有意。然后轉(zhuǎn)過頭來對著秋菊說,你找納茍吧,他趕郎豬去了,估計(jì)得中午才得回來。秋菊說,我等他。龍且說,你是有事吧?秋菊說,我的花花病了。龍且站了起來,說,花花是誰?秋菊說,是一只貓。龍且笑了起來,說,我還以為是個人呢。龍且走過來,說,我來看一下你的貓。秋菊就從巴裙里把花花掏出來。龍且所長接過貓的時候,手好像無意地在她的奶子上蹭了一下,說,好大的貓。然后龍且就細(xì)細(xì)地打量起秋菊來,說,妹子,你是哪兒的?秋菊說,上半坡。龍且就笑了起來,說,難怪那么面熟,你是喬順家的吧,我們見過面。秋菊一聽,看了男人一眼,是有一點(diǎn)兒面熟的,可是秋菊卻想不起來。另外一個男人連忙向秋菊介紹說,這是我們鄉(xiāng)林業(yè)派出所的龍所長。這一說,秋菊就想起來了。喬順在家的時候,有一次林業(yè)派出所的人到她們寨子里追查濫伐林木的案子,在她家里休息過,為頭的就是這個龍且所長。秋菊就高興起來,說,原來是你呀。

  認(rèn)出來了,所長也很高興,問,你家喬順呢,他好嗎?秋菊說,打工去了。所長說,去幾年了吧?秋菊說,三年多了。所長說,你一個人在家不怕?說著,所長把花花還給秋菊,手好像又無意地在她奶子上蹭了蹭。秋菊臉紅了一下,走開了。

  龍且所長還要說什么,和他下棋的那個人不耐煩起來,喊到,龍且,你狗日還下不下,別他媽老貓聞了魚腥味似的。龍且回頭去說,下,下,怎么不下呢?然后對秋菊說,你耐心等吧,估計(jì)要下午才得回來。說著,又和那人下棋去了,兩眼不時往秋菊這邊瞟,爍爍地,像閃著鬼火星。

  秋菊只得在階檐下面蹴著,蹴得兩只腳都麻木了,納茍還沒有回來。秋菊決定到街上走一下,街太短,沒要多久就逛了一個來回,在學(xué)校那兒,秋菊立住腳,放學(xué)了,孩子們吵吵囔囔地從學(xué)校里走出來,像是放了一群鴨子,一個個撲騰著翅膀往外跑。秋菊站了一會,突然逃跑似地走開了。

  秋菊再次回到獸醫(yī)站時,眼睛紅紅的。兩個下棋的男人問她,怎么啦?她說,沒什么。沒什么怎么眼睛紅了,像是哭了了一場。龍且所長說著,探究似的盯著她看。秋菊說,眼睛被貓尾巴掃了一下。龍且所長就不再問了。

  太陽偏西了,西山的陰影長長地投在獸醫(yī)站的院子里,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移過來。院子里,龍且所長他們還在起勁地下著棋。鎮(zhèn)子的上空,已經(jīng)升起了一層炊煙。

  秋菊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正猶豫著,下棋的龍且突然朝她轉(zhuǎn)過頭來,說,納茍回來了。秋菊轉(zhuǎn)過頭去,首先就看見那頭大約克夏公豬晃著肥大的屁股走了起來,后面跟著納茍。秋菊正要打招呼,所長卻先叫了起來,納茍,你辦完好事了?這個妹子找你,你卻去了半天。納茍這才看到秋菊,說,是秋菊呀,有事嗎?

  秋菊說,我的貓病了。

  納茍說,我看一下。秋菊就把花花遞了過去。納茍接過去,瞇著眼看了好一會兒,納茍的眼睛里閃著一種光?戳撕靡粫,納茍搖了搖頭,自言自語說,怪。秋菊問,它病得重嗎?納茍不回答,又把小貓舉到眼前細(xì)細(xì)地端祥起來。所長說,納茍,你裝什么樣,你究竟會不會治貓病。納茍不理他,繼續(xù)看著小貓,好一會,才慢悠悠地問秋菊,這小貓你是從哪兒得來的?

  它自己投奔來的。秋菊說。然后秋菊就把事情從頭簡略地說了一下。納茍聽得很仔細(xì),秋菊說完了,他沉思了一會兒,說,這不是貓。

  不是貓是什么?所長說,所長覺得今天納茍有點(diǎn)兒裝腔作勢,準(zhǔn)備、嗆一嗆他。

  這是只老虎崽。納茍說。

  秋菊一下子愣住了。所長卻笑了起來,說,納茍你是喝醉了吧?納茍說,我沒有吃酒。所長說,沒喝酒你講什么胡話?這地方哪兒來的老虎。

  納茍說,所長,你見過這么大的貓崽?

  所長搖搖頭,還真沒見過不么大的貓崽。

  納茍說,就是嘛。

  所長突然來了興趣,問道,納茍,你敢確定這是只老虎?納茍說,這我倒不敢,畢竟我沒見過老虎,我是懷疑。

  懷疑不等于是肯定。龍且所長捏腔拿調(diào)地說,什么事都要看證據(jù)。

  納茍說,我又不是辦案子。

  秋菊插話說,我們寨上的老人也說是只老虎崽。

  納茍說,那就更值得懷疑了。

  秋菊說,不管它是只什么,納茍你還是先幫它治病吧。納茍答應(yīng)了一聲,開始給花花檢查身體。納茍檢查后說是痢疾,給打了針。最后,納茍說,秋菊,回去你可要小心,要真是只老虎崽子,說不定母老虎是會回過頭來找它崽子,那是很危險的。

  秋菊說,放心。秋菊不相信這是一只老虎崽子,而且,即使納茍說對了,這是一只老虎崽子,母老虎找來了,秋菊也不怕,老虎雖然厲害,可總不會像那些男人那樣會扒拉門吧,男人都扒拉不開,老虎又能怎么樣!

  納茍又給了秋菊一點(diǎn)藥,交待她回去后給花花服,說,如果還不好,你明天還來看一下吧。

  秋菊答應(yīng)著從獸醫(yī)站出來,抱著花花往回走。剛走進(jìn)山里,天就驟然暗了,暮色四合,歸鳥長一聲短一聲叫得很蒼涼。山里夜得早,想到納茍說的,母老虎會來找它的崽子,秋菊就清楚地感到一陣?yán)湟鈴谋成仙饋,不由得加快了腳步;ɑㄔ谒龖牙锼煤馨察o,打了一針之后,它好像好多了。秋菊剛走上山梁,就聽見路邊的灌木叢里唰唰響著,一個人突然從林子里鉆了出來,一下子站到了她面前。秋菊嚇了一跳,心跳得仿佛就要從胸口飛走了。哪個?!對方卻笑了起來,說,秋菊,就不認(rèn)識了?秋菊一看,是龍且所長,可是秋菊還是繼續(xù)問,你是哪個?龍所長笑了起來,說,別裝球了,我們才離開好久,天黑了,怕你出事,來送你一程。秋菊說,不要你送。龍所長說,有老虎,你抱了老虎的崽子,老虎會報(bào)復(fù)。秋菊說,有老虎也不要你送。龍所長說,不怕老虎吃了你。秋菊說,我不管,老虎吃了我也不要你送?墒撬L卻說,你不怕,我還舍不得,我得替喬順保護(hù)你。所長說著就靠了過來,膩膩地說,喬順真是個狠心人,把這么漂亮的女人給扔在家里守活寡,一點(diǎn)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秋菊就知道這男人是甩不掉了。秋菊有些氣惱,認(rèn)識不到半天,這男人臉皮怎么就那么厚呢?怎么就敢這樣對她呢?再往下想,秋菊就明白了,龍所長一定是把她當(dāng)成那種隨便的女人了?墒乔锞找稽c(diǎn)兒辦法也沒有,男人緊緊地靠在她身邊走,右手借著走路的擺動有意無意地碰著她的身子,男人看著她的目光像貓看著一條炒熟了的魚,眼睛賊亮賊亮。天完全黑下來時,他們來到了一個山坳上,男人放肆起來,突然就從后面把她抱住了。男人雙手穿過她的腋下,兩個寬大的手掌緊緊捂住她的兩只乳房,嘴緊緊地貼在她的后頸上。秋菊叫了一聲,大腦一片空白。清醒過來,秋菊感覺到男人正把她往路邊的林子里拖,男人邊拖邊喘著氣說,秋菊……讓我來替喬順疼你……

  秋菊猛地一下子掙開了。

  男人空著兩只手,直愣愣地看著她。你,不愿意?

  秋菊風(fēng)騷地笑了起來,翻了男人一眼,用低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等一下吧,龍所長,回到家再……家里只有我一個人……

  龍且笑了起來,又在她胸前摸了幾把,才挽著她的手走出林子,回到大路。一路上,秋菊忍耐著男人溫情的話語和不住搗亂的雙手,好不容易才看見自己家那棟木屋了;氐郊依,女人開了門,自己先走進(jìn)去了,卻回過頭去對男人吹氣一般地說,去,把你鞋底的泥巴擦一下。男人聽話地走到臺階前,在石頭邊上刮掉泥巴,不提防秋菊一下子從里面把關(guān)上了。秋菊把戽桶杠頂好后,背對著趴在門上,長長地舒了口氣。門外,男人焦躁地低聲地叫了起來,秋菊,你開開門吧,你不能那么無情,我送了你這么遠(yuǎn)……

  秋菊突然咕咕地笑了起來,對著門外說,謝謝你啦,所長……讓你送了這么遠(yuǎn)一程……這可是你自愿的……你回去吧。

  可是門外男人還在纏,秋菊,行行好吧,讓我進(jìn)去,我給你防著老虎。

  女人不再吱聲,抱著花花進(jìn)了里屋。好久,才聽到男人沉重的腳步聲咚咚地離開了。男人咬牙切齒地咕噥著,你等著,臭婆娘,你要有好日子過了……哼!我要搞的女人誰也逃不了我的手心,你也逃不掉……

最后更新
熱門點(diǎn)擊
  1. 姨太太之戰(zhàn)
  2. 照 片
  3. 避難余店路
  4. 白面饃發(fā)作啦
  5. 血戰(zhàn)白巖河
  6. 好先生
  7. 劉仙兒
  8. 老 林
  9. 李翠花的尷尬
  10. 林濤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