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寬敞的新鋪了水泥的打谷場。
兩隊著紅衣的婦女猶如兩條火紅的巨龍在圍觀的人群中蜿蜒盤旋、翩翩起舞。他們每人腰上用紅綢子系一只同樣紅艷的橢圓形狀的鼓,雙手分別揮動著兩支精致的小木棒,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腰上的鼓面,“鐺卟、鐺卟、鐺鐺卟、鐺卟……”和著清脆的鑼聲、號聲奏出一曲快樂的鄉(xiāng)村交響樂,特別振奮人心,他們那副滿面春風(fēng)精神抖擻的模樣兒,讓鈴子不禁聯(lián)想起在電視劇里見過的英勇頑強的紅色娘子軍。
勞動了一天的人們晚飯后都不約而同地趕來這兒聚會,打谷場成了他們休閑娛樂的好去處。男女老少或蹲或坐或站,有倚著樹枝的,有叼根煙嘴兒的,搖著蒲扇的,吹著口哨的,抱著娃兒的……形態(tài)各異、姿態(tài)萬千,只有凝視著腰鼓的那份專注是一致的。
這便是故鄉(xiāng)的腰鼓隊,也是鈴子從上海打工回來看到的一道最美麗的風(fēng)景。
看著看著,鈴子的思緒不由得回到半年前……
“春眠不覺曉,戶戶麻將吵。
通宵達(dá)旦后,輸贏知多少。”
這是鈴子曾針對家鄉(xiāng)的不良風(fēng)氣改編的一首打油詩,也是多數(shù)村民們文化生活的真實寫照。
不知啥時候起誰發(fā)明了麻將這個人見人愛的玩藝兒,許多人一沾上它,就好比跌進(jìn)了沼澤地,越陷越深,難以自拔,贏的還想贏,輸?shù)挠植桓市。說它如毒品,一點都不為過。一位歷史學(xué)家曾十分認(rèn)真地說,明朝不是亡于李自成,也不是亡于滿清,而是亡于麻將牌。此中教訓(xùn)不可謂不深刻。
隔壁的茍二哥因迷上麻將,小鳳嫂天天吵著和他鬧離婚,一個好端端的家被攪得雞犬不寧;對門的阿秀曾是班上的三好生,因受爹娘影響也愛上打麻將,結(jié)果成績一落千丈;趙南村的張大爺兩口子也因打麻將常饑一頓飽一頓,還患上了胃病,家里的豬呀羊呀就跟吃了減肥藥似的,一天比一天苗條……
“喂,鈴子,啥時候回來的?”
一個熟悉的男高音打斷鈴子的思緒,扭頭一看,原來是隔壁的茍二哥,只見他新修的平頭,炯炯的目光,一件雪白的T恤加天藍(lán)色的牛仔褲,腳上是一雙白色運動鞋,使他顯得有些城里人的味道,和先前那個不修邊幅,因為熬夜打麻將一臉倦容滿眼血絲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沒到多會兒。咦,茍二哥,才半年沒見咋像換了個人似的?是這兩天手氣不好暫停營業(yè)了吧?”鈴子笑著打趣道,一雙會說話的眼睛里滿是疑惑。
“鈴子,你以為你茍二哥真的那么沒出息,在麻將堆里泡一輩子?那玩意兒害人害已,害得俺差點沒和你嫂子離婚。自從咱村成立了腰鼓隊,咱都戒啦,俺和你嫂子現(xiàn)在養(yǎng)蝎了,一年收入不少呢。”茍二哥笑咪咪的眼睛里閃爍出幸福的光芒。
“鐺卟,鐺卟,鐺鐺卟,鐺卟……”腰鼓聲在晚風(fēng)的吹送下,傳出很遠(yuǎn),很遠(yuǎ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