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晝夜平分、夏天的水果冰激淋、秋天的樹葉枯黃才能等來冬日初雪。所以,你陪我等初雪嗎?或者說,你還能陪我等初雪嗎?
一.黃綠色
在去醫(yī)院看她的路上,望見午后的暖陽圍著幾棵長滿黃綠色樹葉的銀杏樹。現(xiàn)在,我還不能為她收幾片葉子當(dāng)作書簽,因為它們還未落地。
到醫(yī)院的住院部時,已是中午飯點時刻。醫(yī)院里彌漫的不再是單一的消毒水味,而是中午飯與消毒水的混合氣味。有了家的味道,她便不會再害怕了吧。
我推開她病房的門,一陣花香撲鼻,我知道這是她最愛的花——鈴蘭。聽見有人進(jìn)來,她便探頭往外望。她穿著病號服,頭發(fā)梳得很好看,面色紅潤。一看是我,她便順勢將碗筷放在小桌子上,從床上跳起來,跑過來抱我,遲遲不肯松手。
見狀,阿姨在一旁體貼地說:“她才剛來,你快讓人家坐下歇歇。你先把午飯吃完,再好好聊。”
我應(yīng)聲附和著:“就是啊,你要先把飯吃完。再說了,你這樣一直抱著我,我怎么給你禮物呢?”
聽罷,她松開了我,激動地問我:“禮物?還有禮物?在哪里?是什么?”
我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睛里閃著亮星星,仿佛整個宇宙都裝在了她好看的眼睛里。
我邊拿出禮物邊說:“水果籃子我就放在床頭。麻煩阿姨飯后給她切一點水果吃。還有這本書《星光下的靈魂》是給你的。”
她一看書面是藍(lán)色的,星星點點便又出現(xiàn)在她的眼睛里。她給我一個開心的笑容,又抱了抱我表示感謝。
隨后,她將書放在床頭,又從抽屜里拿出一本書遞給我,說:“在你朋友圈里看到的,你說你的擺渡人會是怎樣。一看就知道你在求書了,所以就給你買了《擺渡人》這本書。希望會對你有幫助。”
我拉著她說:“愛死你了,好開心。這算是給我的一個驚喜了。你快吃飯吧,我就坐在旁邊看書等你。”
她連聲說好。我靠在沙發(fā)上。溫暖的陽光暖了整個房間。
我悄悄問到:“你要什么時候才能出院?”
她回答說:“情況穩(wěn)定的話,兩三天后就可以出院了。出院以后還要觀察一個月。”
“等你出院了就帶你去公園撿樹葉去。”
“好啊。我們還要看西安城里的第一場雪!”
兩天之后,她出院了,陪我去公園撿了好多好多樹葉。它們靜靜地躺在書里,我和她則在靜靜等雪。
二.黃色
因為她出院后太過大意,穿太少不注意保暖,感冒之后抵抗力下降,病情突然惡化了。我準(zhǔn)備在她住院后的第一個禮拜的周末去看她。
我走在路上,嚴(yán)重的霧霾籠罩著這座城,抬頭望遠(yuǎn)處,一切仿佛都只是海市蜃樓。路邊的銀杏樹葉已經(jīng)變成金黃色。我知道,它們在等一陣帶它們歸家的風(fēng)。微風(fēng)起,我便蹲下身,撿起剛落地的一片銀杏葉,把它夾在《忽然七日》里。
我踱到她病房外,空氣里彌漫的滿是消毒水味。進(jìn)門前,我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推開門,窗簾布把窗戶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病房里治療和檢測儀器在滴滴滴地運行著,床頭的鈴蘭枯了。她穿著病號服,頭發(fā)披散在腦后,虛弱地躺在病床上。
我把新買的花遞給阿姨,阿姨說:“我去把它換上,你們先聊。”
我走上前,坐在她病床邊,我拉著她的手說:“最近怎么樣?”
她淺淺的說:“我覺得還可以。”
有時我們陷入沉默,有時我們?nèi)绱蜷_話匣子一般,聊到停不下來。我們聊了很多,聊到之前與以后,她說要我好好生活,我說要她治療。她還悲傷的祝愿我說要我找到一個愿意陪我干傻事的朋友,我說她說的那個朋友就在這里。
臨走的時候,我注視著她的眼睛,里面不再住著星光點點。她吃力地坐起來張開雙臂,我對她笑笑并且抱了抱她,說了聲保重。
出了住院部的門一陣風(fēng)過來,仿佛將剛剛的壓抑都吹走了,將這每層樓的病魔也都吹走了。路上的樹葉瘋狂地肆意地飛舞,空氣中夾雜著濃重的灰塵的味道。
三.雪白色
那天我去看她,我就站在她的旁邊,她睡的很熟很熟,眼睛緊閉著,仿佛整個星空都包含在那溫柔的眼睛里。她身上蓋了一床白床單,如同冬日里的雪地,如同圣潔的天使。冬初的暖陽透過玻璃照進(jìn)來,暖了整個病房,但卻怎樣都暖不了我缺了角的心。
在她走后的第五天里,西安下了她的第一場雪。而我的身邊只有紛飛的小花們,是她嗎?是她的影子嗎?
我還會想到——之前我和她上課傳過的紙條;我和她周末去搜羅的美食店;我和她互贈的小心意。我還會想,她的擺渡人會是怎樣的,是她在五年級遇到的那位少年嗎?還是她喜歡的那個歌星?現(xiàn)在,《擺渡人2》出來了,我買來看,總覺得寫得不如第一部;蛟S就像他們說的,悲傷的結(jié)局總讓人難以忘懷。
謝謝你來到這里,又靜靜地離開。因為你,我看到星空可以如此的耀眼;因為你,我學(xué)會珍惜身邊的人,學(xué)會儀式感;也因為你,在初雪降臨時,冰冷的雪花有了一絲溫度。
現(xiàn)在,路邊的銀杏樹,張開枝條迎著從天而來的溫暖。我想它明年還會在這里,我們都還會在這里,陪你等初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