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走了。
重病三年的他,走了。
爺爺這輩子有四個兒子,從兒子那一輩就想要一個小棉襖,但是無果。到孫兒這一輩,我排行第二但卻是我們家第一個姑娘,F(xiàn)在想來,那時爺爺對我啊,就叫寵愛。
小的時候父母工作忙,沒時間管理我的生活,便請爺爺奶奶幫忙照顧我。所以我打記事起,爺爺奶奶就一直在我身邊。從我晃晃悠悠開始用腳探索這個世界開始,從我咿咿呀呀想要用語言表達(dá)我的意圖開始,從我背著白雪公主的書包開始走向充實開始,他就沒有離開過。
那時候上的幼兒園,在一個高高的山坡上,每天早晨爺爺把我送去下午再把我接回家。那時候,他的身體還硬朗著呢!我也根本不用擔(dān)心這么高這么遠(yuǎn)的山坡如果累到走不動怎么辦,有爺爺呢!爺爺會背我呢!時間過去了這么久,我忘了幼兒園老師的模樣,忘了我的小朋友,但是我趴在爺爺背上看到的那個向下傾斜的山坡,卻異常清晰。
上小學(xué)啊,班上的男孩子欺負(fù)我,把我的書包扔到一個我怎么找都找不到的地方。我一路哭著回到了家,感覺委屈的天都要塌下來。我抽抽搭搭的給爺爺說了事情的經(jīng)過,爺爺去拿了熱毛巾給我把臟兮兮的臉擦干凈,然后就拉著我的手去找我的班主任處理。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時候拉著爺爺?shù)氖郑驹谀莻壞孩子面前,告訴他“你以后不許再欺負(fù)我”的時候,別提我有多勇敢了。
上初中的時候,去離家不遠(yuǎn),但卻不能;丶业牡胤缴蠈W(xué),只能離開爺爺,兩周回家一次。如果這周末要回家,那我可能從星期一就開始有所期盼。我想,爺爺也是。每次我回家,家里都有好多好多吃的東西,吃不完爺爺就讓我?guī)е。印象中抹不掉的場景還有他一邊往我的背包里塞零食,一邊偷偷囑咐我都留給自己吃。
高中的時候,爺爺就病了。一開始,他還是個能說能笑的快樂小老頭,聽笑話會笑,看到我會掉眼淚,在陽光底下會昏昏欲睡,還經(jīng)常在我兒時的房間里抽的煙霧繚繞。后來,他摔倒了。小小的骨裂對他來說都是難以愈合的傷口。不能走動食欲就減退了不少,整個人一下子瘦了一大圈。后來我去看他的時間就越來越少,突然發(fā)現(xiàn)兩個月都沒有見他了再去看他時,他的臉頰都已經(jīng)陷了下去。
上了大學(xué), 見他的第二次,就是他的葬禮。叔叔說,爺爺走的很安詳,想睡著了一樣。但是,我怎么都看不出安詳…他瘦的像一副骨頭架子,膚色蒼白,顴骨突出,臉頰凹陷,雙目緊緊的閉著,帶著一個不合適的帽子遮住已經(jīng)脫光了頭發(fā)的腦袋。實在無法接受遺像中那個古銅色皮膚的,微笑著的,胖胖的老頭兒,變成了這個樣子。
依稀記得照這個證件照時,爺爺?shù)拈T牙掉了一顆,攝像師在后期制作時還貼心的把爺爺?shù)难澜o補齊了!當(dāng)時爺爺別提多開心了,笑聲我還記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