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jié)束后,我和姐姐回老家小住幾日,閑來無事便跑去祖母的老宅。
祖母去世多年,家里老宅子一直沒人住,顯得有些荒涼。推開大門,院內(nèi)雜草叢生,卻也讓我恍惚回到了往日。祖母十分疼愛我們小輩,那個時候一放學(xué),小輩們就都跑去祖母家玩耍。祖母是個地道的農(nóng)村婦女,年紀大了便在家打理家務(wù),收拾菜園。菜園就在老宅屋后,祖母經(jīng)常挪著小腳在里面忙前忙后的。每次我們跑去老宅,菜地里總有她彎著腰向我們招手的身影,直喊:“孩子,來耍!孩子,來耍!”
菜園面積不大,卻也收拾的精致。菜園周圍栽有一圈棗樹,夏天的時候,棗葉生長的繁茂,給樹下?lián)纹鸷靡黄a涼地。那是我們兒時的玩樂天堂。棗樹下有一張年代久遠的石桌,閑時,祖母會在那里教我們捏小泥塑。祖母心靈手巧,每每都捏出活靈活現(xiàn)的泥塑來,胖嘟嘟的豬崽,長耳朵的小兔子或者氣宇軒昂的龍。而我和姐姐卻笨手笨腳,只能亂七八糟的捏出“四不像”來。有一次祖母竟依照動畫片給我們捏了七個形態(tài)不一的葫蘆娃出來,我和姐姐十分喜愛,把它晾干,放在家里的玻璃柜里。每次有小伙伴來家里,我們總是會把它炫耀一番,引得伙伴們羨慕不已。還有過家家、捉小人諸類游戲,多少快樂的時光都是在這里度過。菜園中間呢,是一行行栽滿了的蔬菜,祖母根據(jù)家里人的口味喜好,細致的劃分好各類蔬菜的種植面積。有長長的豆角從豆角架上吊下來;黃瓜渾身的小刺,頂著小黃花長的脆嫩可愛;柿子秧上的西紅柿或大或小,大的紅彤彤的,而小的卻如同青澀的小棗;紫茵茵的茄子摸起來光溜溜的;還有一大片一大片的脆綠的油菜、青菜、鮮嫩可人的菠菜、香菜和肥厚的韭菜。夏季最悶熱的時候,菜園里的蔬菜長得最好,一眼望過去,紅的,綠的,紫的,青的。各種顏色,各種形態(tài),竟也把這菜園擠的水泄不通了!
我們這些小輩們都愛吃涼拌水蘿卜,祖母又在菜園的間隙插種了不少水蘿卜。等到水蘿卜地面上的葉子長到十幾厘米,祖母就把它拔出來,水紅水紅的蘿卜誘人極了,用水洗凈后拿細繩綁著,掛在后院的井里,讓冰涼的井水浸泡一夜。小輩們第二天去老宅時,祖母又挪著小腳去把水蘿卜取出來,切成細細的絲,加鹽、醋、糖和香油,用手揉至出水。等待總是漫長的,祖母做蘿卜絲時,小輩們排排站在灶前,時不時的伸手拈幾根蘿卜絲偷偷的解解饞。最后涼拌水蘿卜裝盤,祖母又撒上白芝麻,把它放到炕上的小桌子上。水蘿卜汁多肉脆,又經(jīng)冰涼的井水浸泡,吃在嘴里又酸又甜,涼涼的正好一掃暑氣。我們總是顧不得拿筷子就爭先恐后的爬上炕用手抓著吃!祖母去世后,我再也不曾吃過涼拌水蘿卜了,但它那涼津津、甜絲絲的味道卻依舊在我嘴邊……
時隔多年,我又一次來到這菜園,往事歷歷在目,依稀間仿佛又看到祖母在菜園里彎著腰沖我招手喊:“孩子,來耍!孩子,來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