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于兩省交界的鎮(zhèn)子，往北是一馬平川，有著孤煙大漠的闊麗壯景，向南是山巒延綿，一片溝壑縱橫的起伏跌宕。那里染襲著牧耕文化共有的特點，人情味道與飲食習(xí)慣也深受影響。小鎮(zhèn)居民有著游牧蒙人的豪爽性子，與無酒肉不歡的酣暢淋漓，也有著長年農(nóng)耕傳統(tǒng)的會晤，豬羊成圈，雞犬前宅。這里如同平常的小鎮(zhèn)一樣，一片安然。當(dāng)小鎮(zhèn)再次迎來日出，陽光輕描淡寫的勾勒出隱隱約約的輪廓，人們的臉龐依舊是同樣的溫暖，溫暖的安詳與親切。
自東向西的街道，兩邊交錯著不同方向的小路，像一條河流的主干，有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小溪流注入。一條街貫穿著整個小鎮(zhèn)，街上承載著所有的喧囂和熱鬧。清晨，老師傅依然如故的推車賣豆腐的吆喝聲，路邊阿姨依舊擺攤做著多年的涼面生意，小店老板像往常一樣打理著店面，還有每日定時轉(zhuǎn)悠拉客的面包車，一切并無異樣。順著小路走去，便看到小戶東籬，田野耕耘。林間的枝繁葉茂里，不時能嗅到泥土被翻新的清新氣息。平常的日子里，朗日下，林間，平房，生生不息的人們，春播夏忙，秋收冬藏，與這一方土地難分難舍。
我依然如故，含情脈脈的再次張望，急切的跨入心的歸宿。時光凜然扭頭過去，顫巍巍邁出新的步伐。隨風(fēng)而去的一陣陣煙塵，都飄散而去。喧囂的車輛，騰起的新樓，少見的青年。市集里的白發(fā)蒼顏，老舊餐館里的年輕面孔。路旁邊若有若無的清流蹤跡，屋后草地里荒野的陰影。柏油路遮蓋著當(dāng)初石板街的顛簸不平，安靜的樣子下隱藏著悄無聲息的變化。有些熟悉終究遠(yuǎn)去，偶爾會在老人們一聲談笑聲中提起。
“后生就多吃肉，外公年輕那會兒，連顛一盤羊肉，三碗面疙瘩拌湯。”外公說著。
“噢，那我就多吃。”我笑著往嘴里送了一塊兒羊肉。
外公的衣服里有把小刀，平時用布包著。有一次，我就問：“那刀拿著干甚了?”
“吃肉的，現(xiàn)在的后生都不愛吃肉了，不一樣咧。人肥了，都變了。”
這話外公說得很對，老一輩的人經(jīng)常會隨身裝把刀，在飯桌上用刀削肉吃�，F(xiàn)在，刀還是那把刀，依舊鋒利得很，只是上年紀(jì)了，牙口不行了，我想起了外公的假牙。會有誰再拿起那把刀，像他們當(dāng)年那樣吃得盡興?一切都已無從知曉。開車送外公的時候，望著他清瘦的背影，佝僂著腰，邁著蹣跚的步子。外公老了。
夕陽漸行漸遠(yuǎn)，農(nóng)家的屋檐下，有著一陣晚風(fēng)的清涼。人們結(jié)束了一天的忙碌，相繼歸去。夜是漆黑的，在夜色的籠罩下，亮起的昏黃燈光給人一種安詳。這樣的夜里，我曾無數(shù)次抬起頭，眺望著繁星點點，和天上層層的薄云稀霧。小鎮(zhèn)的繁星，依舊如初，點亮著漆黑的夜。故事再也找不回來，就悄無聲息地丟失在行走的途中。
離開的時候，我到處尋覓卻看不見家養(yǎng)了十三年的大白貓，找不到兒時在家里偷藏著的游戲機，也來不及再用一下外公包著的小刀�？斐隽私值赖谋M頭，也只好再看一眼，不知道這里還會有什么變化。眼前的小鎮(zhèn)越來越遠(yuǎn)，移出視線的邊際。一縷寒風(fēng)，在北方的荒野里吹得放縱，釋然出一種熟悉的冷顫，作為送我離開的一聲道別。
遠(yuǎn)方的朦朧煙雨傳來輕微的嘆息，曲折的很單調(diào)，迷惘的交錯落下。小鎮(zhèn)的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飄下細(xì)細(xì)的雪花。大白貓肯定回家了，它怕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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