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鳥叫很特別，它是濕的
浸入種子的濕，發(fā)芽的濕，生長的濕
為了等到這一聲
泥土松軟得落地就能生根
只有我忍住了，不慌著賤賣名聲
我卻忍不住濕潤，甚至膨脹
顧不得此生是草木，不能開口
濕氣把鳥聲放大，風(fēng)吹草綠
萬物驚醒后的沉寂
延緩了對那一聲鳥叫的
回味或等待
黑夜是柔軟的
我也想像黑夜一樣，柔軟到
一松開，傷口就馬上愈合
看不見的自我修復(fù)功能
如此強(qiáng)大，沒有什么不可包容
模仿夜色，只有眼睛黑亮
看破卻不說破，滿天都是
沉默不語的星星
微風(fēng)中的香蒲草
風(fēng)中的香蒲草，微微顫抖
水面震動(dòng)，泛起波紋
湖邊新升起的朝陽
歡快得像孩子，三蹦兩跳
就跳過香蒲草的頭頂
最具感染力的樂手
被晨光鍍上金色
生靈們都看見了晃動(dòng)的微風(fēng)
熱熱鬧鬧的早晨，鳥聲卻并不紛亂
每一聲鳴叫，都擊打在樂點(diǎn)上
不由自主，我也要加入合奏
像一枝香蒲草
興奮地舉起金色的鼓槌
蘆花
采回一蓬蘆花，我格外小心
生怕散了，這些輕物
輕得讓人不放心
陽光穿透蘆花，卻不輕易抖動(dòng)
它是怕我的心事，碎成
雪片或者微塵
喜鵲越來越多
桃林沿著河岸，一直通向天邊
云在水里，喜鵲的叫聲也被洗凈
桃樹底下，人們撿好聽的話說
不是吉祥，就是喜慶
心里也沖好處去想
像河水不舍晝夜，有的是奔頭
一只喜鵲喝水，又有一只跳上枝頭
它們體形肥大，大到超出想象
見我靠近
喜鵲們禮貌地稍稍讓開
不跟我客套，也不嫌棄我
不在乎與我相互驚擾
誰的羽毛
羽毛在，鳥就不飛走
就像影子，不會(huì)脫離人的身體
我愿意坐下來等，看什么樣的鳥
才配得上這么華麗的花紋
放過去的鳥鳴太輕賤了
我憋住呼吸，不會(huì)隨這些聲音飄起來
時(shí)間久了，就有鳥把我看成稻草人
它們不怕人，還用好看的羽毛裝飾我的靈魂
作者簡介：北辰，1969出生，本名劉巨星，河北晉州人，現(xiàn)居河北石家莊。作品散見于《詩刊》《星星》《詩選刊》等文學(xué)期刊和多種詩歌選本，著有詩文集《四月梨花香》《心靈短歌》《幸福石家莊》《麥茬地》《青瓦》《疫情下的情感碎片》等多部。石家莊市文聯(lián)二級調(diào)研員，《太行文學(xué)》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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